见儿子离开了这么久,回来后竟然还是一根筋地对苏璎珞念念不忘,关切有佳,唐贵妃揉着额头又气又心疼。
等到叶宇轩陪着一起用了午膳,母子两个说了半响话,唐贵妃便吩咐身边的宫女取来了一摞画轴,道:“昨儿你父皇还和母妃说,你年纪也大了,开春便要出宫去住,已是比你皇兄们晚了三两年,开府建制,府里头没个正经女子打点伺候,母妃和你父皇也都放心不下。这里是母妃挑选出的京中各贵胄府邸贵女们的画像,你且看看可有合乎眼缘的,母妃也好安排下,马上过年宫宴时,也好让你见上一见,能合得来便请你父皇做主定下来。”
叶宇轩此刻哪里有这个心思,本来心中就烦,听了这个便更烦了,豁然起身,道:“母妃,京中闺秀个个都一个样儿,一个个泥胎雕塑般,实在无趣的很,要儿臣娶这么一根木头回去一对一辈子,母妃都不觉得委屈了儿臣?”
唐贵妃都被气笑了,示意宫女将那些画轴前头的几份打开给叶宇轩看,道:“人家好端端娇养的女儿,千娇百媚,家世不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就委屈了你?你说京中的女儿都一样,行,母妃这儿还安排了几个封疆大吏家的姑娘,英气爽朗的有擅骑射弓马的蒋姑娘,柔媚多娇的有擅调香的水姑娘,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总要看看才知道有没有合眼缘吧?”
唐贵妃说话间,那边几个宫女迅速地展开了七八张画轴,叶宇轩见唐贵妃坚持顺手便指着一张画轴上扑蝶的粉衣女子,扫了眼上头标注的名字,道:“这位就是母妃说的擅调香的水姑娘吧?柔媚多娇?儿臣瞧着好不矫揉造作,这位蒋姑娘,呵,眼睛都长歪了,丑成这般还好意思让人为其作画。这个瘦的一阵风便能吹跑的,儿臣娶回来还不一碰就碎?这个,啧啧,她成年了吗?母妃当真是高看儿臣了,儿臣做不到这么禽兽。”
叶宇轩言罢,也不看唐贵妃的脸色,行了个礼便道:“儿臣回京后还没去给父皇请安复命,母妃歇息,儿臣便先去了。”
说着转身便大步去了,唐贵妃被气的脸色发青,半响才闭了眼睛,烦心的挥手令宫女将画卷都拿走。
两日后,叶宇轩从宫中出来,闲来无事便往六部衙门晃,谁知还没进衙门,就见京兆少尹白大人神色匆匆地从里头出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差役。
近来到了年关,还四日衙门便要封衙过节,最近各处的公务早便结了,都等着回家过大年,官员们到了衙门真正呆在衙署里真正干活的没几个,都是四处走动着拜访同年,说话闲篇。
京兆府自然也是一样的,少尹白大人这一个来月都没什么正经事儿,镇日往六部衙门里跑,不想今日刚到户部转了一圈,屁股还没坐热乎,竟然府衙就出了事儿,衙役匆匆来报,说是竟然有两个自称是定安侯府妈妈的奴婢前来府衙门口敲鸣冤鼓,说是要状告其主子定安侯府的大夫人和三夫人合伙草菅人命。
这自古民告官的就少,这等奴婢状告主子的,那更是听都不曾听说过的新鲜事儿,只因大丰有律例,民告官,不管能够告赢,是不是占了理,到了堂上便要先挨上三十下堂棍。而这奴婢状告主子那便更是律法严苛,上堂也是要先挨上五十堂棍,便是告赢了也要沦个流放的之罪。
不说那流放罪了,这五十堂棍下去你若是命不够硬,那也要当堂就交代在衙门里。
所以哪个奴婢疯了才会跑到衙门去状告主子?偏今日这京兆府就出了这等的新鲜事儿。
故此那两个奴婢将衙门前的鸣冤鼓一敲,这消息便像是长了腿一般迅速往京城各处扩散,没一会子功夫京兆府门前便聚集了密密麻麻前来看热闹的人群。
差役怎么能不匆匆前来赶紧将府尹大人请回去?
也是巧了,这少尹白大人刚出了六部衙门迎面便撞见了七皇子叶宇轩,七皇子如今可是挂名的京兆府尹,今日之事儿到底涉及了定安侯府,虽说定安侯府如今早便败落了,可是到底在京城中扎根了百年,姻亲不少,谁知道人家侯府背后还有没有什么后台,白大人还是心中有些泛嘀咕的,此刻瞧见了七皇子当即眼前一亮,几步上前便行了礼,道明了府衙中发生的事儿。
他原本也就是探探七皇子的意思,心道只要七皇子能够就此事说个意见,他一会子回了府衙就照着七皇子的意思来,到时候即便处理的不当,惹了那定安侯府,前头还有个七皇子顶着,定安侯府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谁知道他这厢刚把事情一说,叶宇轩马上便道:“正好,本殿下此刻也没什么事儿,便亲自来审理此案吧。”
言罢竟是兴冲冲的转身就走,白大人都愣住了,这样两个奴婢竟然惊动了这位皇子殿下,白大人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
眼见叶宇轩已经走远,白大人才匆匆忙忙跟上。
到了府衙果然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已经议论纷纷地在说着前几日定安侯府开宗祠将两个庶出子女赶去宗族的事情,纷纷在猜测着今日这两个状告主子的奴婢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白大人令衙役请来道路,恭请叶宇轩进了府衙,道:“府尹大人请上座。”
叶宇轩乃是挂名的京兆府尹,此刻由他坐在主位审理也是应该,叶宇轩却道:“不必了,你来审,本大人瞧着便是。”
白大人却还是请了七皇子坐在了光明正大匾下的主位上,自己则在旁边又设立了一席,开始审案。
惊堂木一响,四周陡然便安静了下来,衙役压着两个形状狼狈的仆妇跪在了堂中,这两个人自然便是苗妈妈和蔡妈妈二人,确认了身份后,白大人便点头,道:“按我大丰律例,奴婢状告主子先受廷杖五十,那定安侯府的大夫人和三夫人身上皆有朝廷封诰,民告官又要杖三十,这加在一起便是八十廷杖,本官且问,你二人可知此事?可还是坚持要状告定安侯府的大夫人和三夫人?”
听到还没告这状,便要先挨八十廷杖,苗妈妈和蔡妈妈脸色当即一白,浑身颤抖,面上便露出了犹豫挣扎之色来。
而此刻坐在一旁一直闲闲看着的叶宇轩却突然开口道:“八十廷杖太多了,一下子打完,这两个人还能张口说话吗?本大人岂不是白来听堂一场?先杖一半,等这案子完了再杖另一半也使得。”
之前京兆府尹宋大人因为食味楼失火,死了个郡主,被罢了官。之后天玺帝便没再任命新的府尹,而是让七皇子来京兆府挂了府尹的名,而平时管事儿的都是京兆府少尹白大人,皇帝既然将京兆府交给了这位白大人,足见其不是什么笨人。
听闻此话白大人自然是马上便明白了叶宇轩的意思,当下便躬身道:“大人说的是,来啊,将这两人逃下去,先廷杖四十。”
说着冲旁边师爷示意了一下,苗妈妈二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边便定下了杖责四十的事儿,两人惊惧地被架起来按在廷凳上,壮实的衙役上前,一褪裤子露出百花花的屁股,那廷杖重重扬起接着便狠狠落了下来。
苗妈妈二人咬紧了牙关,冷汗都吓了出来,只以为这一下落下便能皮开肉绽,不想板子打在身上竟然并没多大疼痛之感,两人一怔。
眨眼间砰砰砰就是七八板子落下,到这时候两人身上才见了红。
苗妈妈和蔡妈妈都是内宅的老人,早见识过内宅打板子的那些猫腻,到这时候再不明白这板子打的不对那就真太迟钝了。
这明显是放了水啊,差役不会平白无故的放水,再想到方才叶宇轩的那一番话,两人顿时心中大定。
这分明是府尹大人和定安侯府有嫌隙,站在她们一边呢,这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两人交换了个兴奋的眼神,一时真是惊喜不已。
四十板子下去,两人被拖丢回去,却还勉强能够跪着,这才将准备好的状纸呈上。
两人的状纸还是将身上的衣裳抵换而得,乃是衙门口请的最便宜的代笔先生写的,自然算不上好状纸,不过倒也将事情写了个清楚。
白大人看过后,便又例行问了状告何人,是何缘由,苗妈妈和蔡妈妈二人恭敬的回答了。
外头围观的百姓们听清楚两人状告之事,顿时轰然议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