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都是上好的,随便哪一匹都是外头多富裕都求不来,想买都买不到的。故此料子根本没什么可挑的,璎珞便只按喜欢的颜色和花样挑了几匹不太打眼的。
唐氏见她选的都是颜色较为素淡的,便摇头上前,道:“咱们是为庆新春进宫相贺的,到时候各府姑娘们必定都穿色彩艳丽喜庆的颜色,你真不想打眼,就该选那等张扬些的颜色花样才对,你选这几匹虽然也都不是很素淡,穿着也合适,可只怕到底有些色淡,到时候反倒显得突出了。依祖母看,便该挑几匹色浓郁艳丽的。”
唐氏说着便指了一匹石榴红翠纹织金锦羽缎,一匹银红色流彩暗花泥金云锦,一匹亮金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并一匹真紫色桃花云雾烟霞纱。
璎珞先前挑选的确实都是青碧,黛紫,藕荷这样柔和的颜色,听了唐氏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便也没反对。
唐氏挑过,便摆手道:“这几匹和方才姑娘挑选出来的都搭配起来,有几套算几套,做的要仔细些,宫宴前一日能做出来便好,也不必太赶,紧赶的活计到底不精细。”
说完摆摆手,丫鬟们怎会瞧不成唐氏对璎珞这个孙女的爱重,当下脆声应了退了下去。
璎珞挽了唐氏的手臂,不觉笑道:“原说做个三套就好,这下七八套都尽有了,我如今可还在长身子呢,今年做的穿不完,明年说不得就不能穿了,到时候岂不赔了?”
唐氏便笑着道:“祖母几匹衣裳料子还是赔的起的,不用你这小财迷替祖母操心。祖母听楼太夫人说,那家近来生意火热的药膳楼是你和迟大少爷合伙开的?听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怎这会子倒心疼起几匹布料来了。没得让人家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姑娘都娇养不起!”
璎珞见唐氏笑着打趣自己吝啬,不觉嘟嘴,道:“祖母那些可不是寻常衣裳料子,都是外头买都买不来的,积攒了几辈子的东西,我怎么就能不心疼呢。”
璎珞说这话倒是不假,好的衣裳料子都是经久不衰的珍品,根本不存在什么花样不新了,色彩暗淡了一说,这等好料子颜色,花样,织法都是经过时间验证的经典,不管做成什么样儿穿在身上那都是好看的。
只要按照时下流行的款式裁剪了,上身的效果自然比现下到衣料铺子里头去挑选那些最流行的料子要好的多。
这些珍品布料也确实是存了十几年,几十年的东西,有那么几匹还是唐氏的嫁妆。
见璎珞分明是替自己心疼,唐氏面上笑意越发慈爱,道:“都说了,祖母就你这么一个孙女,咱们郡王府里少女孩,这些布料不给你用,祖母留着给谁去?虽说这些料子都不怕放,可也不能放的太久了,总是会褪那么些色的,能用就赶紧用了。再说,能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祖母高兴。”
确实,郡王府自祁阳王那一辈便缺女孩,祁阳王只有一个妹妹,到了祁阳王这一辈,子嗣本就艰难,女孩就更少了,祁阳王便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没有。而早先分出去的祁阳王的两个兄弟府上,如今也就只有两个女孩。
璎珞笑着扬眉,道:“祖母疼爱我,娇宠着我,我也就不和祖母客气,有件事儿还真要央了祖母为我办呢。”
唐氏闻言露出兴味神情来,道:“什么事儿,倒要你这鬼丫头还要央到我这儿来?”
璎珞便道:“我那飞雪院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小厨房,祖母能不能给我添个?”
璎珞在定安侯府时,住处都是和苏瑛紫拼凑的,更莫说什么大厨房了,定安侯府莫说是她,便是掌家的大夫人都是没有小厨房的,只有老夫人马氏的福禄院中设了小厨房。
如今到了这祁阳王府,璎珞却是想要一个小厨房,毕竟她自己会做饭做菜,有时候还真会技痒,想要亲自动手做点什么,尤其是这古代内宅中实在是无聊的厉害,根本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儿。
而且,唐氏这些年伤心太过,吃斋念佛,也不曾好好保养身体,身体亏损的厉害,这两年身子骨已经远远没以前硬朗,还有苏景华,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都需要平日吃些滋补的药膳。
包括璎珞自己,也还在发育中,且上次听了秦严的话,她也想平日多下厨做些药膳,慢慢调理着自己的宫寒之症。
以前在定安侯府没办法,如今飞雪院那么大,唐氏又真心疼爱自己,璎珞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唐氏一听便笑了,道:“祖母当多大的事儿呢,不就是添个小厨房吗,也值当你正经央求一回,倒是祖母没想到,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弄个小厨房,平日里饿了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了,也能方便一些,不仅你的飞雪院,连华哥儿的自华院也该添个小厨房。这事儿祖母一会儿便吩咐人去办,明儿就让你用上这小厨房。”
璎珞喜笑颜开,祖孙两个正说着话,外头小丫鬟突然扬声道:“郡王来了,夫人正和珞姑娘在暖阁里说话呢。”
祁阳王的声音跟着响起,道:“什么珞姑娘?这是什么称呼?!郡王府就这么一位姑娘,她就是郡王府的大小姐。如今府里有了孙辈,吩咐下去,这称呼也都换一下,以后三少爷就是三爷了,华哥儿就是大少爷,珞姐儿今后就称大姑娘,可记住了?”
外头小丫头显然没想到一个称呼会惹的祁阳王发了一通火,哆哆嗦嗦的应了,道:“奴婢记住了。”
外头便又传来祁阳王的声音,“记住了还不快去传本王的话!没一点眼力见!”
“是,是!”说话间传来小丫鬟慌慌忙忙往外跑的声音,门帘被挑起,祁阳王大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些未曾消融的愠怒,他是从乔侧妃的娇景院直接过来的。
璎珞忙起身见礼,祁阳王神情这才缓和了些,笑着道:“对,没事儿多过来陪你祖母说说话,你祖母以前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后来……咳咳……”
祁阳王显然发现说错了话,提起了不该提的,面色微显尴尬的咳了几下瞟了坐在罗汉床上的唐氏一眼。
璎珞见祁阳王明显是有话和唐氏说,便福了福身,道:“孙女会多来陪伴祖母的,孙女今儿带进来的行李还没规整好,便先告退了。”
祁阳王见璎珞对自己态度恭敬却疏离,而自己对这个孙女显然也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相处,想到方才这屋中还欢声笑语的,这会子自己一来便啥欢闹都没了,不觉有些面露郁结,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璎珞又福了福身,这才带着丫鬟蓝玫和紫梦去了。
她一离开,屋中便彻底安静了下来,连杜嬷嬷也带着丫鬟退了出去,祁阳王见唐氏端坐在罗汉床上吃着茶,也不说话,也不搭理自己,莫名觉得有些凄凉,摸了摸鼻子才自行坐了过去。
唐氏见他闷坐着也不言语,倒有些奇怪,到底瞧了眼祁阳王,却见他眉眼间竟有些黯然神伤之意,不觉一诧。
祁阳王是武将,性情豪爽,并不是感情细腻的人,还真少见他这般样子,唐氏瞧着到底有些不忍,道:“你这是怎么了?在哪儿惹了晦气,倒跑到这千禧园来甩脸子。瞧你把我那小丫鬟给吓的!”
郡王妃的话虽然有些个不中听,可这话却比乔侧妃那三句中就有三句是假的话听的舒服的多。现如今这府中也就老妻能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祁阳王瞬间便觉被治愈了,呵呵地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心里有火,没压住,不是故意吓唬你丫鬟的,不过你这院子里头的小丫鬟也恁是没眼力见了些,你既如今好了,这管家的事儿还是掌起来吧,我看府里头如今很是有些个不长眼的奴婢,也该梳理梳理了。”
郡王妃听祁阳王这意思是让她重新将中馈掌管起来,不由瞧了祁阳王一眼,道:“乔侧妃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