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都難掩驚恐之色。
聚雲堂既以林家堡為敵,自然都預想過林家堡諸人的武術藝業有何高妙之處。其中,尤以藍嬌桃驅獸使毒的本事、王道與宇文離的鎮錦屏、以及石緋的捻絲棍為最大威脅。當然,他們從來沒有小覷過曾在迴夢汲元陣陣眼待了二十日、終而起死回生的君棄劍。
聚雲堂已經知道,迴夢汲元陣的修習者能夠獲取水的力量,他們也早就想到,面對君棄劍,與面對洪水是一樣的道理。洪水,那當然是不好惹的,若此洪水滔滔不絕,那便更難對付。
這就是聚雲堂不肯進攻蘇州的最大原因。
但眼前情況,卻已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殺人不見一滴血,君棄劍切切實實的作到了!
如此鉅大的威力,連于仁在都感到不可置信!
但驚恐只是一瞬的,于仁在注意到了……
君棄劍的臉色忽然蒼白了。
緊接著,雖然極力隱瞞,卻也逃不過于仁在的眼界:那小子的雙腿在發抖!
這兩個狀況,使于仁在肯定了一件事,他立即喝道:「阿樁、阿長,去點上火把,全都點了!」
聽到這句話,屈戎玉的身體仍然顫抖,但淚意消逝了。
她還緊緊挨著君棄劍的背,她也發現了。
當門柱與石牆邊所插置的火把隨著火摺所往、一一燃起時,屈戎玉也轉到君棄劍身前,直盯著他……
她看到,君棄劍呼吸粗重、臉色發白、額頭不住滾落斗大的汗珠、再加上雙腿不聽使喚的發著抖……
十足十是一副氣竭力虛的模樣!
火把愈燃愈盛,君棄劍的汗也愈流愈多、抖得愈來愈明顯……
于仁在眼見全堂火把盡皆亮起,身形一動,即已自大廳門前轉而據住山門,一如林家堡包圍戰時的元仁右,而後說道:「君公子,你那招很厲害,真的非常厲害,這麼足以稱霸天下的武學,若無名頭,實太可惜,本堂主無論如何都要聽聽。快說出來吧……在你死前說出來。」
君棄劍並未即答,仍舊喘著大氣。屈戎玉卻泫然欲泣,緊抓著他的手連聲道:「你還好嗎?你還好嗎?……」
此時,李戎央忽有恍然大悟貌,道:「喔!原來如此,我懂了!師父,此招若無名頭,便由我來起如何?」也不待于仁在回話,逕又說道:「此招以天下至柔之水氣為之、卻又強橫無比,中招之人彷若溺水,但無論水性如何精熟,也是無法脫身;縱然能躲、卻躲不過,雖想要擋、也擋不住……我想想……嗯……便叫作『漫天穿山溺水指』吧!」
于仁在聞言,眉頭不禁略皺~雖說名如其招,『漫天穿山』四字勉強可以,但『溺水』未免太過俗氣。這阿央,實在是毫無文采可言。
屈戎玉才不管這招到底什麼名,她不見君棄劍答話,忍不住將他緊緊抱住,兩隻玉手卻在他背後交疊,摸到了靈台穴上。
君棄劍一驚,立即將她的手臂拉開,低聲喝道:「妳不想活了嗎?」
神態是責怪,甚至有點兇,感覺得到他想厲聲大罵。
但聲音出來,卻甚嘶啞。
屈戎玉望了據守山門的于仁在一眼,道:「你……你為什麼……總對我這麼兇?我……我只是想幫你……就算只有一點點……我只能這樣幫你……」
她的聲音。
哭了。
玉容淒苦的屈戎玉,天下男人都會渴望能抱著她、安慰她,這樣的人兒若在自己面前,誰能不動容?君棄劍深歎口氣,神色也和緩了,道:「璧嫻,我不要妳這種幫法。妳不是說,要一起走這一條死路麼?我可不許妳超前。」
「那你……你又走在我前頭……我也不許你先走!」
「我答應妳,我不會先走的。」君棄劍微笑道:「這樣吧,那一招……我還沒給它起名,于堂主既想知道,妳來幫我起吧。」
「我……現在我……」
「妳可以的。快說呀,于堂主急著知道呢。」
屈戎玉當即閉上眼略定心神,而後呼了口氣,道:「逸雲蔽日蓋蒼穹!」
這回換李戎央皺起了眉頭~這有比我的『漫天穿山溺水指』好嗎?
逸者,溢也;迴夢汲元陣因水氣流轉極盛,陣法上空長年積『雲』,然所處甚低,躍之即可觸之,觸手濕滑,便如浸水,因此迴夢堂門人得知,雲其實也是水的一種。
蔽日者,常有云:火光耀如盛日,若果君棄劍氣息充盈,滅火彈指而已,故云蔽日。而此氣息洶湧無比,『蓋蒼穹』雖是誇飾,卻也明示其『穿山』之能。
于仁在連連點頭,道:「好!這名取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