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小,曾遂汴与王道还是听见了。无语、无解。
这问题,我们怎答得出来呢?曾遂汴在心里说道。
又过须臾,曾遂汴回头步出大厅,来到中庭。他向四周逡巡了一阵,即在庭中一角发现一块新立的墓牌。
他很清楚,那,是黑桐的墓牌。
曾遂汴走到墓牌前,跪了下来。
他知道、也都记得……
一直,都记在心里。
记得这辈子,若没有梅仁原,就不可能在第一次天宝战争中活下来;记得这辈子,若没有黑桐,就不可能苟存性命至今日……
过不多时,李九儿、王道也来了,两人亦同时跪下,跟着曾遂汴一齐向黑桐的墓牌磕头。
李九儿与王道磕完三个头,举首,却见曾遂汴仍将额头贴在地上。
五体投地。
「多少次了……?我们……让黑桐前辈救过多少次了?」
李九儿先是微怔,而後摇了摇头,道:「早算不清了。」
曾遂汴抬起头,哂笑道:「哈!对!早算不清了。知恩不报枉为人,只是,我们要怎麽报答黑桐前辈?」
「……不知道。」李九儿仍是摇头。
黑桐一生,由来刚正忠直、临事不苟,若说他曾留下什麽遗憾需要有人替他收尾,恐怕也只有一件。
这却是曾遂汴、李九儿、王道都不知晓始末的一件。
当今之世,已无几人知晓的一件。
在墓前三人来看,黑桐,已不只是他们的恩人、更足以称为景仰。
他们却没有任何方法报答黑桐的恩惠於万一。
然而,姑且不论王道如何,在九汴二人而言,梅仁原也是他们至大的恩人。
他们同样找不到向梅仁原报恩的方法,但,却可以报仇!
只是,为何?
为何这目标如此遥远?如此艰难?
片刻後,曾遂汴起身,道:「莹姐说过,叶敛将来能成大事。这一点我们已经亲眼见证了。他可能是我们唯一能投靠的人、更可能是唯一能助我们达成目的的人,经过这些日子,此点也不容置疑。只是……我愈来愈无法理解了,他的命格究竟是怎麽回事?他一直都能逢凶化吉,甚至不只是死里逃生、更会死而复生,似乎有着天下无双的好运;但噩运却接连应在他周遭的人身上,真彷似……彷似……九儿,这叫什麽?」
「……天煞孤星……吧?」李九儿接道。
王道听到这儿,皱紧了眉头,道:「汴哥,你不是怕了吧?」
「这种事,随便啦!」曾遂汴哈哈一笑,道:「嘿!怕不怕又怎样?老大、莹姐、黑桐前辈都少教了我们这门功夫!曰之『临阵脱逃』!」
「我也不逃。」李九儿低下了头,道:「这一辈子……逃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够了。
无论王道有没有听懂李九儿的话意,他也应道:「我也不会逃的,绝对不会!这麽不够义气的事,我断然是不干的!」
曾遂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