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戎玉固是已身疲心倦,却也暗服小涵在短短数月之间,已自原本的『伶牙利齿』昇华而至『能言善道』,不禁讶然道:「你这几个月,学了什麽啊?」
「堀老师教了我很多。」诸葛涵笑了笑,问道:「哥的房间是哪一间?」
堀老师?是堀芃雪吧,那个倭族女子……爷爷和元师叔都说过,她是个精熟汉史的倭族人,看来真是有点本事。
话至如此,屈戎玉也只能打消了让诸葛涵与君弃剑兄妹独处的念头,领着她一齐进到君弃剑房中。
房门才开,两女即见着君弃剑倚在床柱边,床廉的阴影正好将他肩部以上罩在一片漆黑之中。诸葛涵眉头一皱,立即走上前去;屈戎玉没有跟上,只将桌上的铜壶放到炉上烧水,准备煮茶。
诸葛涵走到近前,看得分明,君弃剑双眼紧闭、呼吸不匀、满脸倦痛神色。她伸手摇了摇君弃剑的身子,低声问道:「哥?你醒着吗?应我一声……」
听到诸葛涵的声音,君弃剑立即睁眼,同时稳住呼吸,连脸上的表情也瞬间转为平素的淡然平静,随後向诸葛涵露出了一个微笑。但他还未及开腔,却已经见诸葛涵柳眉紧蹙,质问道:「你怎会搞成这样?!」
君弃剑先是一呆,微笑即转成苦笑,道:「我还没问,先让你抢了。哪有怎样?苦战之中,焉能不伤?」
听了这答案,诸葛涵更是俏脸生寒,语气也有了三分怒意:「别唬弄我!你还要瞒着我?还不让我分担?我们是兄妹啊!我也是……我也会长大的!我在这儿、璧娴姐姐也在这儿,旁儿再没别人,你何必定要自己闷着?你有不甘心,你就说出来;有苦难言,就哭给我们看!你平常怎麽照顾我、你对我有多关心,我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但为什麽就不让我陪你分着你肩头的担子、你心里的伤痛?你这样死撑着,哪天真撑不住了、真让你倒下了,你要我怎麽办?说!你到底怎麽了?」
她愈说愈激动,除三分怒气之外,又添上三分担心、三分关怀。最後一分,则是威胁。
君弃剑听傻了,没有马上回答,第一反应倒是看向在房角炉边烧水的屈戎玉。
屈戎玉似有所觉,也回望一眼,但只无力地微微扬了扬嘴角,便又自顾烧水。
君弃剑轻呼了口气,才无奈地应道:「你更犀利了,连璧娴都说不过你。堀真的是个好师傅呀。」
「别顾左右而言他!」诸葛涵低喝一声,同时也坐到了君弃剑身侧。
「我不会哭的。」
诸葛涵姿势都还没坐正,忽地听到君弃剑说了这一句,不禁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没有听清楚,疑道:「什麽?」
「我,不。会。哭。的。」君弃剑放慢了速度,又重说了一次。
一字一字,说得用力、说得认真、说得毫无犹疑。
「傻哥哥!你这傻哥哥!」诸葛涵却生了气,抡着粉拳向他胸口捶了两下。
「我不会哭的。」
君弃剑又一次重复,这次,连屈戎玉都抬起头望着他。
驴蛋……蓝田,你真的就这麽坚持吗?
「我不会哭的。」君弃剑还是这一句,语声有点苍凉、有点哀戚,却又无比坚定。彷似,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是用来鼓励自己。
这会子连诸葛涵都有点无措,直勾勾地看向屈戎玉。
该不会让我两拳打傻了吧?可我是打他胸口,不是打脑袋呀……
「沐雨告诉你了吧?」
君弃剑终於换了一句,突如其来的一句。一句之後,他不再出声,转首看着诸葛涵,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