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行少不得扶额,隔着窗户沙哑着嗓子轻声道:“你乖,我的病不碍事,不用你照料,你若是放心不下,让冬柚、文竹来都行。你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有一点儿风吹草动若是过了病气,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到时候我病没好,还得为你着急。”
长孙愉愉脸都快贴在窗户上了,“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呀,你病了我都不能照顾你,要妻子何用?”
这话在理。
曾经6行在病中时,也因为长孙愉愉的冷漠而倍感失望,破罐子破摔地想,不如就放了她,重新随便娶个温柔的女人,偶尔也能有个慰藉。
但最终还是没舍得。
如今再想起这事儿,6行倒是没当初的那种需要长孙愉愉温情的心思了,他只求省心,别给长孙愉愉传了病气。
“我知道你的心意,咱们夫妻俩不用这些虚礼,你去歇着吧,我也躺一会儿,过两日就好了。”6行道。
“那你回内院去躺啊。”长孙愉愉道。
6行不应,实在有些没精神跟长孙愉愉拉扯,只道:“你回去吧。”
长孙愉愉听出了6行声音里的倦怠,想着他病了却把自己往外推,这明显不该是夫妻相处之道。“那你歇着吧,我在游廊里坐着,让莲果去给你煎药。”
这样惫赖的举动,长孙愉愉还做得出来,只是难免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多了些猜测。看来6相公还真是不爱女色的,华宁县主如此殊色都只能吃瘪。
6行哪里拗得过长孙愉愉,最终还是回了内院。
长孙愉愉喜滋滋地端了药碗到床头,“以前总是你喂我,今儿我也喂喂你。”
不得不说,病中有长孙愉愉伺候,的确舒服,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心情好,6行的病如他所说两、三日功夫就没什么事儿了。
第三日上头,6行就准备去前院理事情了,“县主呢?”6行问给他端药来的莲果道。
莲果告状道:“县主今儿起来时,觉得嗓子有些疼,不敢跟你说,这会儿在书房里躺着呢。”
6行叹了口气,心知怕是去不了前院了。他进了书房,见长孙愉愉脸色酡红,忍不住斥道:“你看你,都说让你别挨着我的。”
长孙愉愉难受地嘟囔道:“我就是病了也甘愿,好难受啊,你快来给我揉揉头。”
6行在床畔坐下,替长孙愉愉温柔地揉起头来,却是再没斥责她。若是易地而处,他也会跟她一般的。
长孙愉愉闭着眼睛享受着6行的抚慰道:“你别骂我,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你病着却让我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却做不到。”
“唔,我没打算骂你。”6行柔声道。
长孙愉愉从被子里探出手握住6行空闲的那只手,“只有这样彼此照顾,才有点儿老夫老妻的感觉呢。”
6行那是什么人呐,跟长孙愉愉相处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华宁县主的臭毛病?“胡扯,谁老了?怎么就老夫老妻了?前些日子,不还有个弟子把你认作我的侄儿媳妇了么?”
“噗嗤”长孙愉愉就笑了出来,病中的难受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那人也是真逗,眼神儿不大好,却是把6行给气了个半死。“哎,我不是跟你议论老不老呢,我只是想说,虽然这次我病了,可是以后你不许用这件事来说我,你若是再病了,我也想照顾你。”
6行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坐好,“说到照顾,我们就得说道说道了,前儿是谁来照顾我,结果自己反倒睡着的?压了我手臂半日。”
长孙愉愉“呃”了一声,“唔,我困了,你出去忙去吧。”
6行轻轻拧了拧长孙愉愉的脸颊,“你才说我病了你要照顾,这会儿去撵我走。我去外书房整理一下书信就进来,正好一边儿陪着你一边儿回几封信。”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哎,不容易啊,我也就病着时,能让日理万机的6相公抽空陪陪我。”
6行回头道:“我也不容易啊,也只有病着时,才能让日理万机的华宁县主赶着回来瞅瞅我。”
两人互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生活本就是这种细微的琐事堆叠而成,只有在琐事上也肯用心,才能长长久久,却并不只是6行所说的那样,看长孙愉愉的脸就行。
尽管嘴里没说,6行却知道,长孙愉愉耍赖也要照顾自己的事儿,他心里是极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