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兄,几位……”梁萧神游天外,那孙升却清醒得很,他向韩应龙拱拱手,又冲着其他人点点头,虽有矜持,倒也不显桀骜,然后他转向了刘同寿,神色已大是不同,“这位,莫非就是上虞的刘小仙师?在下孙升,此厢有礼了。”
“好说,好说。”刘同寿竖单掌还了一礼,和一个漂亮得近乎祸国殃民的男人打交道,让他很有压力。据说明朝的士人常有些特殊爱好,眼前这位先天就很有利了,保不齐就是好那口的呢。
“各位如今却是要去哪里?是去西湖考察会场,还是去驿馆安歇?”这孙升倒象是个自来熟,言笑晏晏的寒暄了几句,当即问起刘同寿一行的去向来。
“驿馆已经住满了,我们正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呢。”梁萧抢着回答道。他当然不会说己方一行是被衙门拒之门外了,那太没面子了,于是随口编了个理由。
“如此……”孙升眼睛一亮,微一沉吟,突然道:“韩兄,你我份属同乡,我与梁兄又有同年之谊,对小仙师更是久仰了,详情不如偶遇,左右各位也要寻地方落脚,不若就和在下一同如何?”
“志高,你在杭州置办宅邸了?”梁萧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置办宅邸不算太难,但杭州的地价,不比南北两京差。孙家虽然也是官宦世家,不过孙燧当年做的是江西巡抚,在任期间,一心只顾着防火防盗防宁王,其后更是死于那场变乱之中,并没有积累下多少家业。
孙家的家境,用贫寒来形容可能有些过,但一年到头,也是没多少余裕的。
孙升笑着解释道:“那倒不是,杭州这等金粉之地,岂是小弟这等家世能盘桓的?只是家兄如今在京任指挥同知,欲取家眷同往,小弟随附其后,却是恰逢岂会,赶上了这场盛事。”
“原来如此,同寿贤弟,你意下如何?”梁萧转头请示道。
“嗯……”刘同寿本有心拒绝,可仔细想想,就算不考虑结善缘的问题,这孙升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至于可能存在的风险,咳咳,不是还有梁叔他们挡着呢?
“那就叨扰孙先生了。”
孙升住的客栈位于城西,由于离西湖更近,所以这里已经成了杭州城最为抢手的地方。孙家能占住这个好位置,也只是因为他们行程定的早,所以赶了个巧。
一路西行,刘同寿向孙升打听起了会场的情况。
“孙先生,大会这么受关注,届时到场的人必然很多,怎么不选个空旷的场所呢?”
孙升笑答:“小仙师有所不知,为了容纳更多的人观看,衙门的僚属们也是费尽了心思,争论了无数次,最后选定了西湖,这才皆大欢喜……”
“这么说,演法的场所是在湖上?”
“正是。”孙升微笑颔首。
“联舟为台,共七十二处,正合天星地煞之数,散布于碧波之上,徐徐而动,轮转不停,无论观者身处何处,都有机会欣赏到任意一派的演法。届时,西湖上不许私人放舟,衙门设有画舫数十,可抵近观赏,众人可各凭手段登舟……”
“登舟的手段,莫非衙门还要考校水性不成?”孙升口才本就不错,这次的场面确实也搞得很大,所以他自己固是一脸憧憬,众人也都听得入神,只有梁萧抓耳挠腮,一刻不得消停。
“那却不是。”孙升悠然答道:“手段大抵限于三种,功名爵位是其一;若自忖有些才学,也可诗赋一首,以彰当日盛况,由各位大人品评之后,通过者即有资格;若是两者皆无,却身家丰厚,这阿堵之物,也是使得的。”
“王大人当真是大手笔啊!”
“错非是这杭州,就算是京城,想这样半场法事,恐怕也是不成的。”
众人纷纷赞叹起来,只有刘同寿皱起了眉头,低头沉思。
“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敢坐船么?”
“不是,只不过,我好像知道谢家玩的是什么猫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