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彦走远,孙咨忍不住又笑了,脸色却阴冷无比,喃喃道:“本官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什么慈者仁心?到时候在天下人面前丢脸,看你还横得起来?”
李彦退出门外。
何琦见了,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扁着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何琦乖乖在茶馆内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苦茶,枯燥地等了半天,这是考虑到李彦的情绪,若是依照她以前的性子,早耐烦不住,杀进吏部衙门去要人了。
“不过是上朝时的一些繁文缛节!”李彦笑道。
何琦轻轻“哦”了一声,便又笑逐颜开,道:“我们回家吧?”
“嗯!”一个“家”字说得李彦心里暖烘烘的,然想到曾冰鸿赶回江州,不知今宵宿在哪里,定然又是露重霜冷,心内惭愧。
正说着,何府家丁带着两顶红顶轿子,急急赶来。原来何常在见何琦久久未归,派人四处寻找。
李彦携着何琦柔荑,扶其上轿,正要离开,何琦却反握其手,眼光依依不舍,柔情似水。
李彦轻轻刮着何琦的瘦鼻,柔声笑道:“放心,回家我陪你讲一夜的话,这三个月在夏州所发生的一切,都一字不漏地讲给你听。”
何琦这才点点头,开颜放手。李彦坐于后面的轿子。
刚到何府门口,早有丫鬟嚷开了,道:“姑爷、小姐回来了”
何常在散朝不久,依旧一身官服,看见李彦与何琦牵手进门,原本严肃的脸马上绽开了花,左右吩咐,银烛耀日,大摆筵席。
“孙婿拜见”
李彦刚要跪下,何常在早上前一步,将他扶起,笑道:“贤孙婿总算回来了,不然有人整天以泪洗面,我这何府都要被大水淹了”何常在本是个严肃功利之人,一时间开起玩笑来,竟也似模似样。然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李彦心中猜疑:“莫非何常在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无法求证。
何琦听言,脸色潮红,却不反驳,撅嘴道:“什么有人,爷爷在说我吧?小女子敢作敢当,还怕你们笑话不成?”
一句话说的底下人也低头掩口而笑,李彦更是爱怜地摸着她的秀发,含笑摇头。
盛宴时,李彦从刚进夏州与赵秉品茶论茶讲起,然后又说起赵秉态度转变,又讲到李彦诬杀梁戎,赵秉临危受命,又讲断粮诱军,计取卫城,分击卫军,截杀年味因为一路经历,李彦讲得十分仔细。何常在虽然带兵御兵多年,听到关节处也不禁击节赞叹。何琦更是一双妙目盯着李彦,听到惊险处,芳心乱跳,虽然李彦正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依旧小手捏一把冷汗。
随后何常在讲起最近朝政,原来昺亲王刘谕和睿亲王刘谨已然联合,孝仁帝的权力已基本被架空。李彦虽然听小顺子说过一点,但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何琦闲时打猎,闷时学习女红,无话可说,只是安静地听着。三人一直吃到丑时放散。
小别胜新婚,闺阁之中,何琦与李彦自然又有一番情话,自不必细说。
次日李彦休息,两人日上三竿方起,却不知朝会上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与他有着莫大的牵连。
话说当日早朝点卯,御史中丞发现,吏部发下来的早朝名册上明明有李彦的名字,但时间已过,依旧不见人影。而何常在挺然立于前列,又怕得罪了他,只好报给孙咨,让他一起上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刘全话音刚落,孙咨便迫不及待地出班,道:“启奏皇上,今日早朝,李彦恃功,无故缺席!”
孝仁帝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孙咨,又转向何常在,问道:“何丞相,李彦回来了?”
何常在也觉得奇怪,昨日明明听李彦说休息一天再听圣训,怎么与孙咨说的不一样,听孝仁帝问话,忙出班,道:“回禀皇上,监察御史李彦昨晚方到。”
孝仁帝冷哼一声,道:“孙大人依法办理吧!”其实孝仁帝“哼”的是何常在,只要他有些担当,将责任抗在自己身上,加一句:臣恐李彦失了体统,让他休息一日再来面圣。李彦也不用受罪。
《明律》有言:“内外官员无故不上朝者,迟到者处笞二十小板,缺勤一天者加一等,满三天者杖大一百大板,满半月(十五天)者处徒刑一年”
别看这“小板”不起眼,四四方方的长棍也有二十多斤重,常常三五十下去,当场毙命的不在少数,那“大板”更是难当。是以自武德帝即位,一向松法宽刑,受处罚者不过一二人而已,皆是大罪之人。而孝仁帝亲政以来,更是从未动过板子,这次李彦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臣遵旨!”孙咨没想到孝仁帝这么痛快就开了金口,大喜过望,心内想着李彦挨打的场景,兴奋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