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由上而下地将偌大的客厅充盈,明亮的光线甚至有些晃着眼睛,陈眠微微仰着头,看着袁东晋的脸色,邪魅俊美轮廓线条紧绷着,眉宇间落着明显的阴霾,皱着眉头,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冗长的沉默,只有突兀的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响着。
袁东晋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眸色凉薄而略带嘲弄,那双眉目不待任何掩饰地嘲讽着他,笃定的表情,令他呼吸冷滞。
陈眠轻轻浅浅地笑,“不担心她出事?”她扯着唇,勾着极浅的弧度,温温漠漠的,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你可别到时候又后悔不已。”
袁东晋极力维持平静的脸色终究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当着陈眠的面,接通了电话。
“东晋,你是在忙吗?”客厅里太过安静,话筒里柔柔弱弱的嗓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仿佛生怕触碰了某些底线。
陈眠听得很清楚,身上的冷意愈发清晰,目光静凉如水看着他,并未出声。
袁东晋动了动薄唇,暗哑的嗓音有些疲倦,“思然,我这边有事。”
陶思然似乎没有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反而有些害怕,声音微颤着,“东晋,秦桑来找我了……”
袁东晋目光一凝,落在陈眠的脸庞上,只见她唇色浅淡,笑容微凉,咬了咬牙,“放心,她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是……我怕,东晋……”
“思然,先这样吧,我这边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说完,他不等陶思然有任何说话的机会,迅速挂断了通话。
客厅里重新回归寂静,两人四目相对。
袁东晋甚至是不敢直视陈眠的眼睛。
“陈眠,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
陈眠深深看了他一眼,压着最后一丝丝希望,淡淡地问道:“袁东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陶思然肚子的孩子……”
她哽咽住,微微喘了一下才缓过劲,“是不是你的?”
袁东晋僵直地站着,全身的肌肉紧绷着,每一根神经都是腐蚀他的心智,他动了动嘴唇,想要否认,然而眼前却浮现陶思然那绝望和哀戚的眼神,那种无意识地流露出来的恨意,像是无数字蚂蚁在啃食他的心脏。
“是。”
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利落干脆的回答。
陈眠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鼻子里面的酸意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她紧攥的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然而她依旧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
然而事实太过残酷。
陈眠有时候挺恨他,恨他的老实和敢做敢当,恨他从来不屑于欺骗。
“陈眠。”袁东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底又涩又痛,这一辈子,从来未有如此懊悔过。
若是能够重新选择多好。
可若重新选择,他会拒绝得了陶思然吗?这个问题他反反复复自问过,答案却是无从回答。
袁东晋欲伸手去扶她,却被陈眠轻轻拂开了他的手,脚步往后挪动,拉开与他的距离。
陈眠低着头看着脚尖,沉默了片刻之后,挽着唇轻轻的笑着,问:“你打算怎么办?”
袁东晋堪堪地收回半空中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握成拳,手背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陈眠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低低而温软,“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有发狂的质问,也没有凶狠的指责,只是神色淡淡看着他,冷静而理智,一如这些年,每一次面对他的混账事一样,有些无动于衷。
袁东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暗哑的嗓音微凉微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
陈眠低低地笑开来,微眯着的眸弯弯的,眼睫遮挡住的眸色里,那深深的哀凉,“给你一些时间处理好?一天?一个月?让她拿掉孩子?还是一年,让她生下孩子。”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然尽是毫不留情的嘲讽。
袁东晋脸色有些铁青,定定看着她的脸,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陶思然生下孩子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