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李婆子看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到了时辰,人就犯困。
不停的捂着嘴打哈欠,一个二个,吵吵吵的,在吵能吵出银子?
一锄定音:”行了,老头子,咱们家没有金山银山,这是老二的命。大家洗洗睡吧。“
二房屋里。
沈氏守了一整个下午,一眼不差的,细心擦洗,守着喂了两回药。
少安失魂落魄的走进二房,哭着跟沈氏说:”娘,爹怎么办?老郎中说,一定要去县里春锦堂,才能把爹爹的腿治好。“
沈氏异常坚定的说:”救,一定要救,砸锅卖铁也要把你爹的腿治好,我去求你爷爷奶奶,求他们借银子。“
”可是,刚刚爷爷拉我到堂屋,爷奶和叔叔伯伯们商量好了,决定不送爹去县里医馆。“
沈氏脸色发白,丢下绵巾,冲去堂屋,直愣愣的跪在那,泪水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往下掉。
”爹、娘,求求你们,把当家的送县里春锦堂,送到县里腿还能保住。不然,当家的腿要废了!“
少安帮着弟弟换上原来的旧单衣裳,在给自己一件一件穿上,叮咛弟弟照看着爹,爹爹醒了,就给喂上些糖水。
小小的少安,眼神坚定,视死如归般,抱着一堆新衣服走进堂屋,跟着沈氏后面,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下。
沈氏如见救星一般,一把抱过一堆新衣服,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凄声道:
”娘,这是我娘家大嫂上回带来的新衣裳,全部在这里,全给娘。给娘换银子使。“
李婆子扭着脸:”你个遭瘟的,谁要你的新衣裳!家里那有银子给老二祸祸。“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李婆子带着哭腔说:
“那个傻子,憨子,好好的走路,都能摔下坡沟子里。都是你,你个倒霉玩意儿,连累我家老二腿都摔断了。”
崔三子翘起二郎腿,搭着话:
“那能怪二嫂呢,救命没银子,给赌钱的有银子。”
崔大强脸色有些不自然,老三就不干正事,老盯着自己有,学着老学究的样,抬手将肩膀上灰尘拂了拂,正了正身子,这才扯着笑脸开口道:
“三弟,那些烂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这还老是翻出来说道,有意思嘛?”
赵氏哼哼了两声:“才过两三月……”
陈氏扯了扯崔大强,摇摇头,当意当家的不要言语,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家那欠的债,到底是挂上头等大事,扯来扯去,扯到底一定是自己家不对。何必总留人话柄。
在说了,说破天,家里也没银子给老二治腿。
唯一能换银子的,就只有卖田?
田地可是公爹的命!
崔老汉长叹一口气垂下眼脸来,露出思忖的表情,片刻后,他斟酌着:
“老二家的,这一张张嘴都要吃喝,家里这光景,欠着一百多两的银子,那里还有银钱治腿?这该是老二的命呀。”
“爹……当家的不治,腿就要没了……”
李婆子心里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朝着沈氏劈头盖脸就喝骂起来:
“嚎丧了,没听爹说,没银子!没银子!”
沈氏:”求爹、娘,在去借银子,我们还,我们做牛做马的还。要是不治,腿废了……孩子她姑姑那周转着借些?“
李婆子:“你脑子糊了心?你这日子过不好,还影响我梅花受累,你脸多大呀,人家王家要借你银子?”
崔老汉低下头,好好的一个儿子,他也不想废掉一条腿,之前人傻些笨些但到底是个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