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现在是暑假,并不是春运时刻,但是眼前的羊城火车站,仍然是人山人海。
陆有山好不容易才和妻子儿子汇合,高兴的抱了抱妻子,又拍了拍陆梦麟的肩膀。
“兄弟,你们到哪里?坐车不?”旁边又有人围上来问道。
陆有山连忙摇头,答道:“不用了,我们住市里的,坐公交车就行了。”
那人嘿嘿笑道:“现在六点都不到,哪有公交车哦!你们一家三口,坐公交车也要十几块吧?你给十块钱,我拉你们回家。”
陆妈妈犹豫了一下,看着这广场上人山人海,她感觉就算有公交车,估计也排不上队,而且这人报的价也不贵,脸上就有些犹豫了。
哪知道陆有山连忙将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道:“不用,不用!我们坐公交车就好了。”
那人见劝不动这一家三口,只得悻悻离去,在临走的时候还露出了蔑视的冷笑,“车都坐不起,来广东讨饭啊!穷逼!”
听到人家的嘲讽,陆妈妈有点不理解了,拉着丈夫的衣袖问道:“咋了?坐个车才十块,我们有三个人呢!还有这么多东西,公交车难等。”
没等陆梦麟说说,陆有山脸色有些古怪,苦笑摇头道:“春琴,你刚来广东这边,你不懂,这些全都是坑啊!等你上了他的车,就不只是十块了,而且不单的钱的问题,到时候不知道把你往哪个黑乎乎的路边一扔就完事。我们刚来的时候,这种恶当可上了不少。这可不是在咱们厂子里。”
陆妈妈还有点不信,陆有山又指着路边小店里的电话机,苦笑道:“看到没有,打电话两元!那个电话一拿起来,你就惨咯!”
“怎么个惨法?”陆妈妈满脸不解的问道。
陆有山嘿嘿笑道:“那电话机下面还贴了一行小字,每秒两元。上回有个人一电话就打了五百多块,他不肯给钱,被人打断了腿。”
“啊?这地方怎么这么可怕?没人管的吗?”陆妈妈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陆有山苦笑道:“管?怎么管?报纸上都登了,羊城火车站这地方,上回有个警察的老婆要来,他老公都不敢让他来这里看他。”
“唉?我不是电话里说了吗?让你不要带耳环,这地方很容易被抢的。抢了耳环是小事,把耳朵给你撕掉了都有。”陆有山一眼瞥见妻子耳朵上带的金耳环,不禁责怪道。
陆妈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置信,只得喃喃道:“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撑场面么?你好歹是个大经理,可不能被别人小瞧了你老婆孩子啊!”
三人正在说话间,广场上的人群中多了一阵骚动。
两个强壮的中年男人揪住了一个瘦小的少年,其中一个更是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许多人都驻足围观,而更多的人则是匆匆看了一眼之后就迅速离开。
陆妈妈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道:“那两个人欺负孩子,这也没人管吗?”
说罢,陆妈妈看了看丈夫和儿子,大有想要打抱不平的意思。
结果没等她携夫出手,那个被掐住脖子的少年,从嘴里咳出了一对咬瘪的耳环,而那两个掐住他的壮汉,则从口袋里掏出了警员证,原来是便衣抓住了小偷。
陆妈妈见到这一幕,终于默不作声的悄悄把自己的耳环卸了下来,放进了包里。
陆家三口终于艰难的走出了羊城火车站广场,来到了公交车站。
陆梦麟望着手牵手的父母,突然间有些明白了。
父亲是柳纺广东经营部的经理,一个做销售的大经理,手里掌握着柳纺集团价值数千万,甚至上亿的产品,自己却连动用一辆车的特权都没有,或者说不愿意,只能带着妻子和儿子坐公交车。
在父母生活的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人都和他们一样,老实本份的工作,勤勤恳恳的生活。他们的朴实与善良,与变化日益加快的时代格格不入,所以才会过得那么辛苦。
在公交车上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柳纺集团羊城经营部的员工宿舍。
这里是一套四室一厅的单元房,是以经营部的名义租下来的,平时这里就是员工宿舍,父亲陆有山和员工们吃住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