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说没说?你跟徐公安不是挺熟的吗?跟他说说早点放阿贵出来有什么好为难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大姨可就阿贵一根独苗!真要是在大牢里挨打受罪遭了皮肉苦,让你大姨可怎么活?”
何淑敏微微皱眉:“妈,公安局不是大牢,再说,徐大哥只是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主,你让我怎么开口啊?”
何妈一听就急了:“怎么就做不了主啦?不看憎面看佛面,都一个单位的,让他说说情怎么就不行?”
何淑敏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何妈瞪着眼睛伸手就在闺女胳膊上掐了一把:“你个死丫头!当我不知道咋的?平时有事没事就去帮着人家洗衣打扫,你这是想嫁过去享福吧?他还没上门提亲呢!彩礼都没商量你就上赶着去倒贴,你个贱蹄子!”
何淑敏挣扎不开,忍着痛躲闪,含着泪倔强的不肯吭声。
何妈不依不饶:“你说!那个姓徐的有没有碰过你?他要是占了你的便宜就得帮这个忙!要不然我就去公安局告他!告他耍流氓!还没出门子呢,你别想着甩开娘家自己过好日子!说!他有没有碰过你?怎么碰的?”
“没有,没有!”何淑敏哭着大喊。
“呸!你妈几十岁的人了,你当我是傻子啊?你还是不是姑娘我看一眼就知道!”何妈冷笑,一把抓住何淑敏就要扯她裤子……
“妈!真的没有!不是徐大哥……我没有,徐大哥真的没有……”何淑敏哭豪着紧紧攥住腰带。
娘俩正在拉扯,中午回来吃饭的何家大哥何爱国进来,何妈骂骂咧咧住了手。
何爱国一坐下就黑着脸皱眉道:“二丫!徐公安那边怎么回事?怎么还扣着傻子不放?这几天我在单位都不敢抬头见人!”
平时跟他玩得好的几个哥们,一听说他地主大姨家的表哥还在局子里蹲着,吓得都不敢找他打牌喝酒,生怕惹上麻烦。
何淑敏小声抽泣,脸上神情麻木,根本没搭理她大哥。
“嗨!你还跟我摆架子啦?仗着认识什么公安团长你跟大哥也敢嘚瑟?二丫,我可告诉你,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只要我不答应,看谁敢来提亲!”
何爱国正凶巴巴吵吵着,何爸和何家大嫂前后脚进家门,老二何爱军跟刚下学的弟弟妹妹也都回来。
何家大嫂嗤笑男人:“呦!瞧你说的,现在谁还敢来提亲啊?有个地主婆子的亲大姨不说,前两天还挂着牌子满县城游街,你们老何家的脸面都丢尽啦!还想着和人家公安攀亲?看得上你们才怪!”
何爸叹气:“这事儿闹的是有点大!在他们生产队斗斗也就完啦,再不行就去公社,怎么还弄到县里了?二丫,回头你还真的跟徐公安好好说说,本来知道咱们家情况的人不多,这么一闹一打听,还不让全县都知道咱们家有个坏分子亲戚?”
他今天出门转了圈,原本挺熟悉的老同事老邻居,如今见到他都装没看见。
虽说家里这点关系知根知底的都清楚,但是往常也没人想的起来,现在倒好,大姨子跟外甥敲锣打鼓的在县城游街,想避开都来不及。现在外甥还关在公安局里,四邻八家的天天挂在嘴上议论,再这样下去,他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何淑敏怯怯抬起头:“爸,人在公安局里面,人家抓他肯定是因为他犯了错,我找徐大哥能说什么?”
“哎呦!瞧瞧咱们家二妹的觉悟?到底是在县委上班的人,还真是讲原则!让傻子在里面呆着也行,丑话我可说头里,以后说婆家相亲可是你受连累!别说什么省长家的公子,公安同志……就连正八经的工人家庭都不一定要你!耽误的可是二妹你的终身!”何家大嫂出言嘲讽。
当初婆家瞒着家庭出身不提也就算了,竟然还装穷!一匣子的袁大头现大洋啊!到省里的银行能换好几百块钱。
守着这么个有钱的亲戚,给儿子娶媳妇居然像样的彩礼都没置办齐!不过谁也不是傻子,她可知道,被民兵找出来的就一箱,剩下的绝对还有!谁会藏钱只藏一个地方?这次要是能把大姨家的傻儿子弄出来,说什么她也得去要点辛苦钱。
何淑敏低着头没敢反驳嫂子。
何爸叹气:“徐同志心肠软好说话,二丫,你去跟他好好说说,这事儿确实影响不好!再说也不是啥杀人放火的大事,街游过了,东西也没收了,就让他托托人情,早点把阿贵放出来吧!”
何妈一听忙附喝:“对对!就是这个理儿!原本就是你大姨自家的东西,悄悄留下点能有什么大错?你看咱们县上的,以前那些有钱的谁不给自己留后手?游街了吗?抓起来了吗?别人都没抓,干嘛就揪着阿贵不放?就是等着亲属找人去说请呢!”
老二何爱军大咧咧嚷嚷:“徐公安他行不行啊?不行我去找曾团长!一句话的事,直接就把傻子阿贵放出来!”
一家人七嘴八舌围着何淑敏,弟弟妹妹也眼含委屈,有个被关押在公安局的坏分子亲戚,他们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
何淑敏看着家人焦急的神色,终于点了点头。
转天一大早,惠安县公安局,办公室四个人都在。
萧队桌上是厚厚的一沓卷宗,正在挨个翻看,王公安伏在桌上不停地抄抄写写,徐友亮两腿架在桌上正在吸烟。
刘局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喂,谁啊?”
猛然间,接听电话的刘局突然站了起来,系上领口的风纪扣,态度郑重。
“是!”
“……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