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刀!”
“擦汗!”
“桑根线,丙字号银针。www.pinwenba.com”
“镊子,烈酒棉球。”
“擦汗!”
“宁卿……”林秋禾低声叫了一声,“拿三号刀,帮我把那一节已经腐坏的部分切掉。”她说着让开了一些位置,让宁卿上前。宁卿按照她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剔除掉腐坏的部分。“镊子。”林秋禾伸手,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探入宁邵哲的腹腔,捏起切除的部位丢在一旁。
一旁有人发出了干呕声,林秋禾皱眉,声音隔着口罩都带上明显的不满:“想吐的话就出去!”
“棉球。”她冷静了下,然后吩咐。棉球很快就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清理血水,然后缝合又一处的伤口。宁卿在完成他的那一部分工作之后就像之前一样站一旁,配合着帮她擦拭额头上几乎不停地往外冒出的汗水。
微微蠕动的内脏,血水,还有那些腐坏的部位,林秋禾一点点的清理着宁邵哲的腹腔。而一群御医从一开始的震惊、僵硬到最后的配合,也展示了他们强大的适应能力。她相信,这些人都是摄政王特意从那些御医中挑选出来的,相对能够更容易接受“手术”的御医。而具体表现就是,这些人处于御医群中的青壮年群体。
她一层层的缝合伤口,手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偶尔颤抖一下,而现在已经麻木了。等到最外层的腹部被她缝合之后,她几乎能够听到身后所有人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脉搏。”林秋禾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开口,声音干涩而嘶哑。而一直负责着这个的白院判开口的时候,声音也紧绷到了极致,“趋向平稳,且持续回升。”
成功了!
一时间,林秋禾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林秋禾安安静静地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盛开的荷花。她被安排在了摄政王府的芊墨园,那个她曾经暂时休息过的园子。园子中荷园如今开得正盛,然而除了林秋禾之外却没人有心情欣赏。
距离她成功给宁邵哲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宁邵哲在麻沸散的药效消失之后醒了过来,虽然依然在发热却神志正常。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不能下床走动,并且大部分时间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而牵扯到这件机密中的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摄政王府以避免消息外露,造成恐慌。
当然,这所有人中并不包含那些跟摄政王一起议事的朝中大臣。
而主导并且完成了这项手术的林秋禾,却只能在芊墨园中发呆,一次次回想手术中发生的事情和当时的感受。
“姑娘,午膳提来了。”青黛略微加重脚步把林秋禾从走神中叫醒,“晋王殿下知道姑娘怕热,特意让人多送了一份酸奶过来给姑娘消暑用。”
青黛进去,在外面桌子上摆放王府提供的膳食。
“听厨房说,这是王妃特意让人给你做得糖醋藕丁,还有清蒸鱼,酸梅汤。”青黛看到林秋禾从窗边走过来,脸上又带上了笑容。林秋禾点了头,坐下看着满桌的食物皱起眉头,“这些荤菜还是你端下去跟人分了吃吧。”
“那就只剩下糖醋藕丁和一盘子青菜了。”青黛担忧地看着林秋禾,“姑娘,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受不了的。”
林秋禾摇摇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当年她第一次进手术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没有想到如今她更近距离的亲手完成手术之后,竟然又一次起了这样的反应。“不要告诉其他人。”
毕竟是“借住”在摄政王府,还是以不给主人添麻烦为主。
青黛点了下头,把清蒸鱼和一份小羊排端出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过来的宁卿。
“晋王殿下。”青黛屈膝行礼,而宁卿看了一眼她撤下去的菜皱起了眉头,他抬手示意青黛不用顾忌他,然后才走进去坐在了饭桌的另外一边,“你就吃这些?”
林秋禾笑了,“我只是这些日子想吃素而已。”
“你瘦了许多。”宁卿皱眉,“看起来那天的事情,对你而言影响不小。”他说着看向了门外,“青黛让厨房再做一份酿豆腐,一份开水白菜送来。”
宁卿添了这两道菜监督外加陪伴林秋禾用了膳,这才一人一碗酸奶消暑。
“皇上刚刚醒了过来,吃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粥。”宁卿放下空空的碗舒了一口气,“他提出要见你。有关‘手术’的事情,因为父亲、我和张章的存在,没有人敢抹杀你的功劳。”他说着看向林秋禾,“说实话,我有些挫败感。”
林秋禾扬眉看向他,把吃了一半的酸奶放在桌子上,等待着宁卿继续说下去。
“我是说,我当初还自信满满,想着为你争取一个郡主的名分。”他苦笑,“我想你现在已经办到了。而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一旁看着。这种让你一个人经历的感觉,不是那么好。”
“……”林秋禾轻轻咬着下唇避开宁卿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我想,我可能并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成为‘郡主’。宁卿,”她说着偷偷抬眼看了宁卿一眼,“我可能会想要其他的东西。”
宁卿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禾会这么说,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
“你想要什么?”他问,“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林秋禾咬着唇,想起她醒过来之后就在她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想法,“我想继续下去,我是说‘手术’。我有能力帮助那些真的需要的人。而如果皇上愿意支持的话,我就不会被视为异端,甚至能够把这个救人的方式,这种医术传扬开来。”
她紧张地看着宁卿,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对方有什么样的反应。是支持,还是反驳?她本人如今其实也是陷入纠结的状态,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她想要试试她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在拿起“手术刀”给这个全天下地位最为尊崇的人划开腹部伤口的时候,她突然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她跟这个世界有着本质的差别。她或许努力想要融入这样的生活,但是前世那二十多年的教育完全不能因为这里的生活而被完全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