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吓了一跳:“九哥?”
檀九重道:“去。”
离火皱着眉,不敢多说话,出门传命。
这么多日子的相处,朝臣们自也知道檀九重的脾气,识相的便叹息摇头,为国尽忠自是好,但就如此送了性命,却有点……
大部分朝臣不再叫嚷,有人便生退却之意。
然而那些檀九重一手提拔上来的少王雅风的旧部众人,却一个也不肯退,这些人都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有人踏前一步,扬声叫道:“臣一人死不足惜,只是南方的灾民们不能再等,多拖延一刻钟,便有上百人死,先帝临去将皇位交付王爷,王爷便是天下人君父,为何竟不顾惜天下人,反为一女子误了江山社稷,臣恳请王爷即刻出面同百官议事,救百姓于水火!”说罢之后,拱手跪地,身边一干相知朝臣跟着跪地:“求王爷出面议事,救百姓于水火!”
巍巍正气,丹心忠骨,江山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朝臣们的性命又算什么……纵然生死要挟,又怎会惧上分毫?
玉衡正喂秉娴喝药,听到外头山呼般的声音,心中担忧,面前的秉娴睫毛也微微一抖,似也被惊到。
檀九重双眸一眯:“谁敢叫嚷的,活活打死!”
离火骤然色变,颤声道:“主公!求主公……”
檀九重手掌一握,一掌拍出去,离火身子倒飞出廊下,跌在院中。
“震木,你去。”淡淡地一声吩咐。
震木二话不说:“遵命!”转身出外。
离火捂着胸口起身:“主公……求主公不要如此,寒了群臣的心……主公……”
檀九重双眸如刀,瞥向庭中,玉衡放下药碗抢出来,将离火扶起来,皱眉低声道:“不要再说了。”
极快地,门口传来嘈杂声响,有人叫道:“王爷怎可如此待我等,就算打死我等……”然后就是惨叫声,劈里啪啦地板子此起彼伏的声响。
鲜血流下,顺着雨水在地上打转。
就宛如遭受水灾的民众,性命如飘萍,都在水中旋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谁又能救之?
被打的朝臣,痛呼道:“王爷,王爷打死我等也不足惜,只盼休要以区区一女子而误国……”凄厉语声未罢,便被堵住了嘴。
檀九重漠然坐着,面色狰狞:“一女子?”咬牙起身,周身杀气四溢。
将动的身影,忽然僵住,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了声,说道:“你为何不把我一并拉出去,打死……算了?”声音极为微弱。
檀九重生生停了步子,急忙起身。
秉娴扶着床面起身,身子兀自在哆嗦,面色如雪,一头的发披散着,下巴尖尖,一双明眸之中水汽氤氲,略一抬眸,望向他面上。
反应过来之前,人已极快地到了床边:“醒了?”张手扶住她羸弱肩头。
秉娴抬眸,冷冷地瞥了檀九重一眼:“你是在打他们,还是在打我?”
四目相对,檀九重略一沉默:“叫他们住手。”
极轻的一声,却让离火亮了眸子:“遵命!”不顾胸口伤痛,闪身往外。
秉娴伸手捂着胸口,到底无力,便倚在檀九重怀中。而他拥着人,贪恋她身上一点暖,凑过来,不舍得放。
“在其位……则谋其政,”秉娴垂着眸子,浑身的力气仿佛不知被什么吸走,抬起眼皮的力都无,“你去……做你该做之事。”
“不去。”他轻声说道,“我去了,你怎么办?”
秉娴眉睫一动,缓缓抬眸看他:“你怕我……会死?”
檀九重身子凉凉,心头似被掏空的感觉:“你不会死。”
秉娴缓缓一笑:“是啊……我倒是希望我便这么死了……可……”一连串的咳嗽,喘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