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开口,自是找族老们说一说。
武络族以前从无外族女进主山,外山倒是有娶外族女为妻者,但至少三代以内不管天资多高皆不许进主山修练。
武络族人长寿,他们吃的是主山里的灵物,再加上日之境出来的灵物,最高有两百年寿命之久,主山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可自老族长因命里情根过重思念亡妻而去,再加上族长一系本来人丁单零,到族长这一代,未出三服的亲系不过十来人,所以生养了多少儿女族老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族长把外族女带进来之事众人这么多年嘴里没说,心里可还是有看法的。
武官一开口,高龄一百五十多岁的三长老就开了口,“这事说来也是襄龙破了戒。”
他年长络襄龙众多,即便是老族长在世也得叫他一声伯父,在座的八大长老皆差不多,年数最小的那个也是当了五十年的长老了,当长老的时日比络襄龙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年。
且这些年来日之境一直把持在络襄龙手中,每年给长老们的供给是少不了,但也仅是少不了,更何况这些年来这人不在族中,但族中事务一直把持在络襄龙的人手中,长老们膝下子孙无数,领着族中供给过日子的他们不过也只是比族中武士稍好一点。
可络襄龙美人成群,儿女成堆,修为在短短几十年里却要比他们这些专心修练了一百来年的人还要高,而大长老等年纪大的人已呈日薄西山之势,来日无多。
如果他们还想活着或是修为突为猛进,那就得进日之境那个灵气胜过武络山的灵地修炼,但这些哪怕是大长老在络襄龙面前开了口,络襄龙也并没有答应他们,只是把供给提高了一分,这些年下来,族老堂早跟族长不是一条心了。
三长老的话一罢,六长老开了口,“确是如此,襄龙自己犯戒在先,拿此道小晷大逆不道也是理不正。”
“如此,不如跟族长说道一二?”三长老看向了武官。
“此事还得劳烦各长老了,”武官眉眼不动,“小子的话,族长未必会听。”
倒是,他历来跟族长不合。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了一眼,最终朝二长老望去。
一直盘腿闭眼的二长老恰时睁开眼来,目如黄浊之水,“那老夫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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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不到下午,族里的大管事就来了少府请络晷,络晷跟着他去了族长府,一路过去所见的脸孔都颇有几分陌生。
他不过出去几日,以往在他受下受训的武士就被人带着进北神山狩猎去了。
络晷进了满是浩然正气的大堂,他父亲与神官,武官和族老们皆在。
“父亲。”
“把你庶母和弟妹们赶出去的主意是你出的?”络襄龙笑着问他。
络晷与他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在族里各大节日当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见面过,私下见着了也不过是几句冷漠生疏之语,但父子俩之间再冷淡,这也是络襄龙第一次把他的那些如夫人抬为了他的庶母。
络襄龙人是笑的,话却火药味十足。
络晷也是直眼望着他,“父亲之意是,您尽可身边皆是外族人享我武络灵脉,而我等和外山的族人却是不能?”
这话一出,即便是闭眼不语的二长老也眼开了眼看向了他。
络襄龙也是一怔,随后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这一开笑,大堂屋顶都嗡嗡震动了起来,族长大椅背后原本安静的八卦图也皆急速转动了起来。
“族长,请勿发怒,有话您跟少族长好好说。”大管事往前一步,焦急地说,随即承受不住族长猛地崩发出来的威压,七窍流血,颓然倒地。
底下坐在下首椅子上的各大族老也脸色惨白了起来,为首的神官武官两人皆敛了心神盘腿打起了坐,抵御那突如其来直指心脉的威压。
门外守卫的武士也是抚了胸口倒地,一口气没上来抽搐着昏死了过去。
唯有络晷还站在下面,他搭在胸口的手依旧未放开,头也依然抬着看着他的父亲。
“哈哈哈哈……”络襄龙大笑着,脸上却一点也没有笑意,见络晷脸色未变,他抚着椅臂站了起来。
他朝下走了一步,身后的红椅随即像软了一般倒在了地上,随即扬起了灰尘。
“晷儿,”络襄龙收了笑声,把手搭在了络晷的肩上,“果然虎父无犬子,为父没生错你。”
络晷依然没动。
“既然你决意要娶外族女,”络襄龙看着他淡淡道,“也罢,如你的愿。”
说到此,他低头瞥了一眼他长子已陷进石板半尺的双脚,用尽了全身力气往下压了压,抬头朝络晷温和地笑道,“要备什么聘礼,只管朝大管事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