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面上原本带着笑,一听见这声吆喝,唇角立时有些发僵,转脸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妇人夫家姓万,约莫三十五六岁,身材矮小,生了张长长的尖脸,两道极为醒目的吊梢眉,瞧着便是个厉害的。
跟在她几人后头那个壮壮实实的后生,便正是她的儿子,名字应该叫做万安庆。
“万家婶子。”
叶连翘轻描淡写地与她点头招呼过,侧身继续同那郑大娘说话。
“我也是误打误撞,从家里找到几张我爹抄回来的方子,刚巧当中就有个医唇面皴裂的法子。我家丁香入了冬就成天和我抱怨,说脸上疼得要命,我便依葫芦画瓢,依那方子试了试,没成想还真的……”
“你说说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没成想,那万姓妇人却不肯轻易罢休,不等叶连翘把正事说明白,再度扯着喉咙连番感叹起来。
“这么大一块疤,整张脸都花了,往后还怎么嫁人?啧,原是咱月霞村里一枝花,如今却成了……哎哟哟,好不叫人心疼!”
叶连翘眉心一动,目光立刻扫了过去。
其实,相似的话孙婶子也曾说过,但即便是完全相同的一句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意思往往大相径庭。
这万家婶子的语气是包含善意还是藏着坏心,实在很容易分辨。
莫不是从前得罪过这女人?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许是也觉得他娘这话不妥,万安庆从最外层挤了进来,伸手拽拽万家婶子的衣袖,小声道:“娘,你说的这叫什么,连翘妹子……”
“你拉我干什么?!”
万家婶子使劲儿冲万安庆翻了个白眼,撩开他的手,理直气壮道:“我又没说错,好端端一个小姑娘,上个月瞧着还娇娇嫩嫩,眼下却变成这样,我心里不好受嘛!谁让她好死不死,疤痕偏偏留在了额头上?本来就不好嫁人了呀!”
自打他们一行人上门,小丁香就始终站在叶连翘身边,这会子气得小脸通红,若不是被叶连翘揪住了后背,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挠那女人两爪子。
叶冬葵立于两个妹妹背后,虽未曾发一言,脸上却也像挂了寒霜,眉头揪拧成一团。
“娘你别说了!”
万安庆有些发急,使劲拽了她一把,转过头来,满面歉疚地望向叶连翘:“连翘妹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娘就是嘴快,其实没坏心。那个……我晓得冬葵哥每天都得去城里干活儿,只怕腾不出空儿来打柴担水,你……你家若是需要人搭把手,只管跟我说,我……”
“你傻啊?”
万家婶子急得直跳,不管不顾伸手拧住他耳朵:“从前她就瞧不上你,都不带拿正眼看你的,你还上赶着往前凑,如今她成了这模样,却是我瞧不上她!那陈家姑娘纵是千不好万不好,至少不是个花脸儿!”
得,明白了……叶连翘扶额摇头。
您要教训儿子,或是为他的终身大事筹谋,只管回家关上门慢慢絮叨,跑到叶家来奚落人,算是怎么回事?她又没和这万安庆牵扯不清!
这口气她不想忍,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忍,刚想开口刺那万家婶子两句,身后的叶冬葵却抢先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