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
“不和我说实话的人,我凭什么要信?”
“这就是实话。”
“杨悟民,或许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我可不要来路不明的东西。”尚毓尘不为所动,眼神犀利,咄咄逼人,“你想要的太多,比我打算给你的还多,所以,给我个理由。”
杨悟民沉默。
尚毓尘对她的沉默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走到书案前,提笔写起了“木兰辞”。她惯用小楷,一行小字和之前锦囊中的文字一般清秀,漂亮。
“……问女何所思……寒光照铁衣……”芙尘郡主一边写着,还一边念念有词,好像下咒的神巫。
“郡主,我是杨枫灵。”
尚毓尘手一滑,手下的“安能辨我是雄雌”的“辨”字顿时拖了长长的一笔。
似乎不用再追问什么理由了,“杨枫灵”这个名字似乎可以说明所有的问题。
“原来是你……”尚毓尘恍然大悟,她放下笔,在房中踱步,枫灵挺直了肩背站在小桌旁,不言不语。尚毓尘需要些时间把关于杨枫灵的记忆整理一下,啧,那个早该死在隆嘉十七年的幽州太守之女,那个差点成了自己嫂嫂的美人儿。
一切说不通的似乎可以说得通了。
女儿身的杨枫灵一旦出现,便会引起许多麻烦,所以,必须要有个人无比确定这个突然出现的幕僚的男儿身。
还有什么人比尚毓尘更合适担当这个角色呢?
铜壶滴漏,金兽中的盘香渐渐没了味道,天香阁的侍女幽兰入房更茶换香。看到杨枫灵的时候,她习惯性地低着头,故意不去看这位客人的容貌——主子的客人大多不可说,更何况还是深夜留在此处的“男子”。
确实是深夜了,外面似乎早就敲过了四更天的更鼓。枫灵一叹,尚毓尘这刨根问底不眠不休的劲头还真是像极了其父尚骥。幽兰也是困乏,收拾东西已有些恍惚。拾到枫灵刚刚喝过的茶盏时,没料到那外壁还残有水渍,一时手滑没有拿住,茶盏便直直坠落。幽兰一慌,忙弯身去捞——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已经替自己托住了掉落的茶盏。
幽兰一愣,只见那手的主人向她一笑,帮她把茶盏整齐摆放好。她第一次抬头看这位郡主的客人,是个面相过于阴柔的清秀“男子”——这长相着实好看,稍微,有那么点熟悉,幽兰一时愣了。
“咳咳咳”,一声轻咳传来,幽兰醒过神来,面上一红,忙垂下头,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枫灵笑吟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等到那门合上才缓缓转过身——被骤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尚毓尘吓了一跳,竟退了两步。
“啧,郡主轻功造诣果然不浅,草民佩服,佩服。”枫灵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
尚毓尘定定盯着枫灵,许久才蹦出几个字来:“杨枫灵,你这个祸害。”
枫灵又拱了拱手:“郡主谬赞了。”
尚毓尘白了她一眼:“前年发现你这个俊俏的夜香郎的,就是幽兰……”
枫灵轻轻“哦”了一声。
尚毓尘调侃道:“可是你好像不认识人家呢?”
枫灵依旧不动声色:“民女记性不太好。”
尚毓尘看了看杨枫灵,嘴角轻扬,道:“不过,她姐姐你一定认得,呵,就是那个被你杀了的碧潭。”
枫灵神色陡变,大睁了双眼,身子也渐渐挺直,显见的是发了僵。
尚毓尘仿佛没有发现一般,继续说道:“碧潭死后,我便让她歇了假。所以你在那几日,没见着她。”
“原来如此……”枫灵眼皮微垂,整个人也垂下了头。
“怎么,丞相大人愧疚了?”尚毓尘低头打量枫灵的申请,似笑非笑。
枫灵不语。
尚毓尘清了清嗓子:“你成了郡马后每日要和她照面,啧,可是要稳住心神呢,别在不应该的时候妇人之仁。”
“这个草民明白……什么,郡主?”枫灵讶然抬头,芙尘郡主已经摇着团扇回到了桌案边。
尚毓尘拾起毛笔,把木兰辞最后两个字写完,满意地吹了吹气:“明儿个引你见父王,求亲的事儿你自己说,本郡主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做由头和掩护。”
枫灵定定看了看尚毓尘,拱手道:“属下明白。”
“嗯,你去客房歇了吧,父王卯时用膳,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郡主也请好生歇息。”枫灵行礼欲退。
“对了——”尚毓尘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枫灵只好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正对上了尚毓尘漂亮的狐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