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位处高位,又素来清冷,鲜少被女子如此近身。此番被璎珞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且见她眼神奇怪,当下便越发肯定她必是苏定文的妾室,且多半还是出身风尘,姑娘家哪里能像她这样。
这般认定也不知怎的就叫他浑身涌起一股无名火来,自扯了绷带避开她,便讥声道:“你是苏定文的妾室吧,姿色不错,苏定文好福气。”
他话一出口只感语气不对,似有些轻佻又带骨子说不上的味道,当即自己便蹙了眉。
他蹙眉璎珞自然是瞧不见的,只被他一句话说的怒意翻腾,好啊,好心好意地救了你,你倒装起大爷嫌弃起姑奶奶来了。
你才小妾,你丫全家都是小妾,下辈子投胎还小妾!
心里恼着,璎珞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反倒心思一动,觉着就叫他认定了自己是小妾的好,谁知今夜的事儿会不会给自己招祸。
于是她妩媚一笑,伸出手便抚上了男人冰冷的面具,一面轻轻贴着面具无限爱怜和挑逗地抚着,一面眯着媚眼轻声嘟嘴,道:“苏定文到底老了些,爷不知道,那大房宋氏又是个颇有手段的,哥哥也瞧见了,奴家在这府里头过的各种不如意……”
她说着神情已哀怨了起来,叹了口气手指下移若有若无地用玉指指腹去蹭男人露于外的肌肤,缓缓往他的薄唇上移。
感受到她的手指触及他的肌肤,他浑身猛然一绷,随即又似掩饰的软下来。璎珞心下好笑,巧笑倩兮地又凑近了些,吐气如兰的在男人耳边哈着气,慢悠悠娇软软的道:“哥哥倘使念奴家的好,奴家今儿也算和哥哥有了肌肤之亲,奴家愿意……”
她这话还未说完,男人果然如所愿地别来了头,她的食指未能抚上他的唇瓣,蹭过他锋利的唇角落了个空,璎珞便咬了下唇,伤心楚楚地嗔了一眼他,抬手推了下他的肩头,正正按在那肩上一片暗红的破损处,恨声道:“真是个狠心的!”
言罢她却是抬袖一掩眸子,妖娆无限地扭了个身,伤心欲绝地自往外头去了,只到了门外却又忍不住回了下头,道:“别忘了我的银子啊。”
说罢,又扭了腰飞快地下了台阶,奔了出去。她这一番举动实也不过眨眼间,男人只觉她靠过来带来的那股幽香还在,下一刻人已消失在院中,他怔了一刻,随即蹙眉,抬手擦了下被她蹭过的唇角,才恍然方才竟是被调戏了,且自认心志坚毅,又对美色清冷,自制力极强的他竟被晃了下心神。
他自嘲地一笑,念着璎珞直呼苏定文的名讳,便越发认定她不是苏府里的姑娘,不由又抿了下唇。
若她真是受了大妇责难的小妾,瞧着这两碗面糊的份儿上,明日便多送些银两来吧,这般想着便也丢开了此事。恰此刻他耳中扑捉到了一些动静,右手本能地抚在了一旁的剑柄上,可接着他便又松了手。
片刻十多个穿武士袍的男子便越墙而入,他们的动作同方才那些黑衣人一般敏捷无声,只是气质却全然不同。
一方是肃穆威仪,一方则是杀气阴沉,那前头一队人更似杀手,而这新来的,虽个个身上都有杀伐之气,可这种杀伐气却更似沙场上磨砺出的英勇无畏的浩然之气,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军人。
那打头之人四十来岁,他落于院中便直奔上了台阶,见男人带着面具盘膝坐在厅堂中,当下便领着众人跪了下来,愧色道:“属下失职,请爷处罚!”
而璎珞脚步飞快地出了荒院,冷风一吹这才觉着双腿发软,她素来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方才面对危险只能强力应付,可心里终究是担忧撞破隐秘之事,那男人会杀人灭口,如今安然离开了那院子,竟有股劫后余生之感。
不敢多留,她脚步飞快溜回落英院,果真如她所料,并没下人发现她的离开,外室中云妈妈许是一日受累太过,睡得很沉。
璎珞自回到寝房,寻了物件将采来的黄鸡草揉碎用胭脂盒子装好,这才躺下,一日辛劳,竟是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云妈妈告诉她,宋氏病倒了,免了姑娘们的请安,她念着璎珞昨日晕厥,身体还没恢复,便没有叫醒她。
璎珞点了点头,道:“妈妈,昨儿宋氏派过来的丫鬟里可是有紫绸?昨儿夜里厢房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是有紫绸,另还有两个梅院的三等丫鬟紫嫣和紫菲,昨儿紫绸小日子来了,闹着腹疼,姑娘还晕睡时,紫嫣给紫绸熬了些调理的汤药,后来厢房那边便没了动静,夜里想必紫嫣二人将紫绸照顾的极好,奴婢倒没听到动静。”
梅院的二,三等丫鬟皆是紫字辈,紫绸是宋氏身边高妈妈的闺女。昨日才和三等的紫嫣,紫菲被宋氏拨过来临时照顾璎珞。
璎珞闻言冲云妈妈勾了下手,待云妈妈靠过来,她低声交待了两句,见云妈妈神情大变,面色犹豫,便道:“妈妈昨儿答应我的话可要记得,倘若这点事儿妈妈都办不了……”
“奴婢都听姑娘的。”云妈妈见璎珞面色沉了下来忙应声。
片刻两个丫鬟端着盥洗用具进来,那五官靓丽,身段高挑穿浅绿色绣绯色桃花半臂的正是紫绸,另一个圆脸厚唇的却是紫嫣。
两人一进来璎珞便如受了惊吓般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局促,道:“我,我怎敢劳两位姐姐伺候……两位姐姐快将东西放下,我这里有妈妈就够了……”
紫绸被宋氏派过来,一是落英院本来的丫鬟都被关了起来,只怕都是要发卖处置了的,璎珞这里确实少人。宋氏让她们过来掩人耳目,图个面上好看。再来也是授意她们好好观察下璎珞,看看这个三姑娘昨日一番举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紫绸见璎珞和平日一般上不了台面,当下眼中便有轻蔑之色一晃而过,只是她领了宋氏的任务,却是耐着性子伺候着璎珞梳洗了一番。
璎珞进净房换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这才冲紫嫣道:“辛苦紫嫣姐姐了,我这里有云妈妈伺候梳头便好,紫嫣姐姐且去歇着吧。”
言罢她又看向了紫绸,咬了咬唇,诺诺地道:“我听说母亲病了……紫绸姐姐能否留上一留和我说说母亲的病……我……我心里实在担忧……”
紫绸见她如此更为认定昨日一切都是巧合,璎珞这是怕了,想向她讨些主意呢,故而她见紫嫣瞧向她便点了下头,紫嫣这才冲璎珞福了福身扭身出去了。
屋中唯剩璎珞三人,紫绸昂着下巴,神情倨傲,等着璎珞求她透露些宋氏的情况,岂知她眼角的轻蔑还没漾开,璎珞便变了脸。
原本一张唯唯诺诺的脸瞬间散发出一股冷冽和强势的光芒来,紫绸一愣,下一刻璎珞已站起身来,她甚至都没看清三姑娘是怎么动作的便已被三姑娘撂倒在了地上,她张嘴欲叫,嘴里已被三姑娘堵了一团东西。
她挣扎,可三姑娘抓住她的发髻便往地上撞,嘭的一声闷响,她头一阵木懵,云妈妈已死死将她按着,待她回过神时,人已被五花大绑躺在了地上。
紫绸简直难以置信,她瞪大了眼却见三姑娘蹲在她身边笑靥如花,妖冶的明眸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冷飕飕地叫她骨头发寒,直冒虚汗。
这还是那个胆小如鼠,怯弱如兔的三姑娘吗?她!她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