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现在离中午还早着呢,这么长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下棋吧。”唐近楼说。
唐员外迟疑了一下,看到四周坐着不少的客人,心想让这些人看到我下棋赢不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岂不是太过丢人。心里立刻有了拒绝的意思,可惜话还未出口,唐近楼已经向站在柜台边的掌柜的叫道:“徐伯,请你拿副象棋过来。”唐员外一句话生生憋了回去,心想:罢了罢了,丢脸也是丢到自己儿子身上。
岳不群头微微一偏,父子二人对弈的棋局落入他的眼帘。他坐的位置离唐近楼所在的地方相隔有十多米远,但这些许距离却丝毫没有对他观看棋局造成任何影响。就仿佛他坐在两人身边一般。
看了两局,岳不群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唐员外棋风中正,这样的棋风如果棋手高明自然是大气磅礴,如水银泻地,但唐员外的水平实在是臭的可以,看上去就是庸庸碌碌,不思进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反而唐近楼小小年纪,棋艺却是高明太多,每一步都是随意的克制乃父的招数,但是下子之处,又显然看到了几步之外。岳不群不禁微微点头,只觉此子年纪虽小,但富有才华,显然是可造之材。
岳不群微笑着端起茶杯,眼中余光却看见劳德诺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心无杂念的看着鼻前三寸的虚空之处,岳不群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和颜悦色的说道:“德诺,天下万物皆有共通之道,我观此子下棋,深明后发制人的道理,自有一派大家风范,虽则棋剑殊途,但也有可以共鉴之处。”
劳德诺这才知道刚刚师父竟是在观看两人下棋,他抬头望去,却只能看见两人中横着的那块棋盘,至于上面摆的是马是炮却是连猜也不敢去猜,心中对岳不群的武功更加忌惮。他老老实实的说道:“弟子看不清。”
岳不群微微一笑:“无妨,你上前去观战,只要提前告罪一声,主人家想必是不会难你的。”
劳德诺于是到唐近楼旁边另一张桌子坐下,先向两人打了个招呼,二人又不是什么“一子倾城”的棋中圣手,自然任由他在旁观看。又下了两局,唐近楼自然是连连得胜,唐员外因为多了一个看到他败绩的人在一旁,不由得苦恼不已。劳德诺却是老老实实的看他们下了两盘棋,心中想着师父的两句点拨的话语……当然毫无收获。
又一局下来,唐员外被儿子吃的只剩一个帅,最后竟然被炮架在中心,让唐近楼一只俥推了磨儿!唐近楼拍手大笑,唐员外脸色铁青,自觉心中尴尬,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劳德诺看了几局,毫无什么收获,如今见他们下完,心里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唐近楼看了他一眼,忽地问道:“两位先生准备何时启程?”
劳德诺道:“今日便要同师父离开此地,敢问小公子有何见教?”唐近楼却被他的“师父”给噎住了,隐隐想起那日上楼时他也是这般谦恭的叫起师父来,只是那时自己心不在焉,并未注意而已。唐近楼心里还在打量着这个比师父还老的徒弟时,唐员外说道:“既然两位今日便要离开,倒不如早些走,近日内清泉镇却是有些不方便待客。”
劳德诺拱手行了一个江湖人的礼节,道:“请先生名言。”
唐员外道:“前几日,有一伙山贼劫掠了前面大约一百里外的刘凤镇。后来又听说他们去了清河镇。清河镇至今还没人来报信,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我们清泉镇离清河镇实在太近,若是贼人当真去了清河镇,只怕清泉镇也是难保,今日本镇大部分居民已经离开,老夫因为提前购了马车,所以准备午间再走。”
劳德诺又行了一礼,让唐近楼很是不爽,觉得江湖中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倒是让人不喜。劳德诺感激的说道:“多谢先生提醒,我这便去禀明师父。”
劳德诺面露忧色,走到桌前还未说话,岳不群道:“不用说了,我已经听见了。”劳德诺眼中的惊色一闪而过,说:“师父……”岳不群指着面前的座位道:“先坐下再说。”
岳不群看着劳德诺,先是叹了口气,道:“德诺,你不要太过担心,或许贼人根本未去清河镇。”心里却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心道:你的“家”在清河镇,“贼人”怎么会不去,只怕为了替你遮盖,不知要害多少人!
“师父说的是……只是,只是弟子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劳德诺道。
岳不群看着他,劳德诺悲伤和担忧的眼神无可挑剔,若不是自己偶然发现他秘密的飞鸽传书,又怎么会相信他竟是左冷禅派来的奸细!
“那好吧,你先上楼准备一下,把行李收拾好,我们待会儿就开此地,赶往清河镇。”岳不群沉思良久,说道。
“谢师父。”劳德诺感激涕零,“师父出手,便是碰到那些流盗,也会让他们恶有恶报。”
岳不群一挥手:“去准备吧。”
劳德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岳不群将茶送到嘴边,微微抿着,不经意的打量着大厅中的众人。心里想起劳德诺刚刚的表现。
“山贼?流盗?……哼!”他嘴角微微一勾,似微笑,又似不屑。
唐近楼看着劳德诺跟岳不群商量着什么,忽地小声说道:“爹爹,我突然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妥。”唐员外显然不信,可是却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刚刚才发现,”唐近楼笑着凑向唐员外,看上去就像是向父亲撒娇的小孩一样,可是他眼中的危险却让唐员外心中凛凛,“今天这些在客栈中打发时光的人,我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唐员外没有四处张望,唐近楼在客栈里呆的时间比他还多,他既然不认识,那就一定是生人!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平日里却也有生人在这里喝茶吃饭,可这是什么时候,这几天连本地人都会马不停蹄的往外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不认识的人在这里冷静的像块石头一样的喝着茶打发时间。唐员外笑着摸摸唐近楼的头,唐近楼顺势将头塞到父亲怀里,唐员外低头说着什么,看上去就是父亲在逗着自己的小孩一样。
“不要声张,呆会儿叫上老徐,我们偷偷的溜掉。”唐员外说道,顺手在唐近楼小脑袋上一拍,笑道:“调皮捣蛋。”
唐近楼猛地跳起来,大声说:“不许打头。”
唐员外笑着安慰:“好好好,不打不打。快,上楼去温习功课。”唐近楼撅着嘴,嘀咕着:“就知道让我读书。”一边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到了楼梯口,唐近楼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大堂一眼,只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身形一闪,已经从另一扇门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