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凌雪望着田云涛熬得通红的眼睛,憔悴疲惫的面容,尽管她此刻心如刀绞,可是她没有再流泪,只是语气平静地说,“我替孟乔谢谢你们。”
“丫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孟乔啊。”田云涛曾经坚毅的眼底,这一刻却那么悲伤,那么苍凉。
自从妻子牺牲后,田云涛对那些穷凶极恶的贩毒分子深恶痛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舍身忘死,报仇雪恨!
这么多年,他身经百战,无数次趟过枪林弹雨,无数次爬过尸山血海,无数次眼睁睁看着亲密的战友倒在自己身边。他沉痛,他悲愤,可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把这种沉痛和悲愤,化为对犯罪分子刻骨的仇恨,一次又一次重新踏上惩治违法犯罪的征途,为死去的妻子报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可是,这一次,田云涛深深地后悔了,他后悔不该让孟乔去执行这次任务,后悔没有亲自去找华雄报仇。他已经老了,即使战死在华雄手下,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能够早日到那边与妻子团聚,他将含笑九泉。
可是孟乔还年轻,他马上就要做爸爸了。他这一走,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从此,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和他的女儿一样失去亲人的孩子。凌雪还这么年轻,她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却不得不带着襁褓中的孩子,一个人生活。
田云涛最担心的,是凌雪会和他一样,坚守着对孟乔的执念,不肯再重新组织家庭。从二十多岁的青春年少,到五十多岁的华发早生,田云涛太清楚这样的坚守意味着什么。他怎么忍心看着这个美丽如花朵一样的女孩,经历和他同样的寂寞,孤单,长长无尽的凄凉冷淡?
可是,作为大队长,尽管田云涛心里有太多不忍,他还是不得不对凌雪说:“丫头,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悲痛,可是有些事我不能不和你说清楚,我希望你能有个思想准备。”
“您什么都不用说了,大队长,我都明白。”凌雪双目含泪,语气却依然平静。这几天,她心里已经很明白,她知道孟乔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可是她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样残酷的断言。
“丫头,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好好生活。”田云涛怜爱地望着凌雪,“方参谋长临走前也特意让我转告你,他相信你一定能够挺过这个难关,好好抚养好你和孟乔的孩子。”
“大队长,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照顾好他,好好把他教育成人。”凌雪浅浅一笑,心头酸楚,“他是孟老虎的儿子,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让他给他的父亲蒙羞。”
“丫头,好丫头!”田云涛见到凌雪这个样子,心里有安慰,却也更加难过和愧疚。他没有看错这个女孩,像凌雪这样年纪轻轻,却能如此持重通透,实在是不多见。
“丫头,还有一件事,我已经让高晓玲去接孟乔的父母来部队,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隐瞒他们。”田云涛语气沉痛地说,“尽管我们没有孟乔的确切消息,但是孟乔身负重伤,又可能身中剧毒,再加上峡谷周围山高林密,野兽出没,所以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丫头,你能理解我吗?”
“大队长,我能理解。”凌雪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怕下一秒钟,她心里的悲伤就会决堤而出。
“理解,你理解个屁啊理解!”田晓柔指着凌雪大声哭喊,“凌雪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孟乔根本就没有感情,你根本就不爱他,这些天我就没看到你有多伤心过。别人的老婆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公失踪了,谁不是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可是你呢?每天照常吃饭,照常散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孟乔那么护着你宠着你,你却连眼泪都不愿意为他流一滴,我真为孟乔不值!”
“晓柔!你又在胡说什么?你懂得什么叫感情?什么叫爱?什么叫伤心?”田云涛浑身颤抖,一脸震怒,转身就要一巴掌打到田晓柔脸上,“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大队长,你别打晓柔,她只是心里难过。”凌雪拦在田晓柔面前,再也忍不住泪水滂沱而下。
“是,我是不懂什么叫感情,我是不懂什么叫爱,我是不懂什么叫伤心。”田晓柔一把推开凌雪,泪流满面地朝门口冲去,“孟乔只爱她,邵杰护着她,你也宠着她,你们什么时候宠过我护过我爱过我?”
“丫头,你别听晓柔胡说。”田云涛听了田晓柔的话,心中一痛,却没有去管她,任由她大哭着冲出门去。
“乔乔,我的乔乔啊……”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