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兄弟同心
宝鼎的情绪一度很低落,然而拯救帝国的理想还是让他很快振作起来,他必须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在宝鼎拿出国策变革策略的时候,他已经估计到其中的难度。人性贪婪,尤其反对中央集权制的豪门贵族在变革过程中,极有可能主导变革,继而把帝国推向分裂的深渊,所以中原决战失败后,宝鼎旗帜鲜明地维护秦王政和中枢的权威,事实上也就是维护秦王政和中枢的国策变革主导权。
宝鼎一直试图利用武力来胁迫咸阳,掌控国策变革的主导权,但事实证明,这是错误的,也是不切实际的,它将给大秦带来可怕的灾难。
秦王政和中枢绝不会放弃国策变革主导权,这是原则性问题。中央的权威不容挑衅,君王的尊严不容亵渎,假如中央失去了权威,君王失去了尊严,中央还是中央,君王还是君王吗?
宝鼎的想法是好的,但他一个人推动不了国策变革,他需要一个志同道合的庞大的贵族群体与他齐心协力,然而眼前的事实很残酷,所谓的“志同道合”是有条件的,围绕在他身边的贵族群体有他们自己的利益追求。当宝鼎在借助他们的力量推动国策变革的同时,他们也在借助国策变革来掠夺自己所需要的利益,最终,两者因为利益目标的不同,不可避免地要分道扬镳。
宝鼎反复思考,推衍,还是认为自己的拯救策略没有错误,局势之所以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历史上秦王政在这段时间驱逐了熊氏外戚,昌平君熊启先是遭到罢黜,贬谪,接着在中原大战中叛乱,逃亡。与此同时,巴蜀人隗状和老秦人王绾出任左右丞相,蒙武和李信指挥中原决战。这场决战秦王政打败了。不得以的情况下,秦王政请老将王翦出山,请他到中原战场指挥决战。
从这些政治事件中不难看到,历史并没有因为宝鼎的出现而发生多大的改变。由此可以推测,在这段时间里,秦王政试图集权中央的策略遭到了巨大的阻力,为了统一,他不得不向枝繁叶茂的楚系,向强悍的老秦人妥协,朝堂之上随即形成了以隗氏为首的楚系、以王绾、王翦为首的老秦人和以蒙氏、冯氏为首的关东系三足鼎立的局面。
既然历史发展的主脉络没有变化,咸阳政局的发展自然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那么不难想像,宝鼎的出现不过是增加了宗室力量,扩大了豪门贵族的实力,让秦王政在中央集权的过程中遭遇到了更大的阻力而已。
历史上王翦赢得了中原决战,中土命运的转折就此完成。在其后的三四年时间里,秦王政在复杂的政治局面下,镇制了豪门贵族,击败了“分封”的反扑,神奇般地完成了中央集权,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这其中的过程已经湮灭于历史,但可以想像,秦王政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又用尽了多少手段,打击和摧毁了多少对手。
然而,宝鼎来到这个时代的蝴蝶效应竟然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就在中土命运走向转折的时候,出现了,而且势头凶猛,挡者披靡。
这些年宝鼎的所作所为就像涓涓细流不停地流淌,汇合,到今天终于形成了一条滔滔大河。
历史轨迹的主脉络没有变,统一进程也没有变,但枝节脉络在宝鼎的努力下改变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中土大势出现了两种迥异于历史的变化,一个是齐国进入了抗秦战场,齐楚合纵大大增加了统一决战的难度,一个是匈奴人进入了代北战场,南北战争的大幕提前拉开,庞大的北疆防御体系因此不得不提前建设。
这两个变化导致大秦在中原决战中处于劣势,咸阳已经无法在决战战场上投入六十万大军,更严重的是,即便投入六十万大军,由王翦去指挥决战,也无法像历史上一样拥有绝对的胜算,如此一来,宝鼎和北疆镇戍军就成为决定这场决战胜负的关键因素,也就是说,宝鼎主宰了中土命运的转折点,主宰了大秦的统一大业。
正因为宝鼎占据了中土战略上的制高点,导致他在中土政治上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本来秦王政和大秦豪门贵族是决战前的政治博弈对手,现在变了,博弈双方变成了秦王政和宝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些反对中央集权的豪门贵族反而变成了“旁观者”,变成了坐收渔翁之利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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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认定当前的政治危机是历史的必然,那么对策就很简单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让历史继续行进在它固有的轨迹上,让秦王政和那些豪门贵族去做你死我活的斗争,而自己冷眼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宝鼎回书秦王政,为了大秦,为了统一大业,为了王兄,我愿敬献头颅。
秦王政看到这封信,呆坐无语。他突然冷静下来,想到了自己可怜的母亲,想到了饱受苦难的弟弟成蛟。秦王政连夜急书宝鼎,寡人要见你,要立即见到你。
第二天秦王政下令,出京北巡,去离石要塞。
隗状、王绾等人知道秦王政北巡的目的,很简单,要和武烈侯面对面的谈判了。
半个月后,秦王政抵达离石要塞。武烈侯宝鼎已经先期抵达,兄弟相见,自是把臂言欢,但谁都能看出来隐藏在他们笑容背后的重重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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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只有秦王政和宝鼎两人。
秦王政仔细打量着宝鼎,良久,展颜笑道,“你终于长成了国之鼎柱。”
宝鼎淡然轻笑,“谢谢王兄的信任。”
秦王政没有召他回京,而是以北巡为借口,与其相见于离石要塞,看上去是示弱,但实际上却是向宝鼎表明自己对他的信任。你可以把头颅给我,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你的忠诚?
“王兄亲赴北疆,等于把我架在烈火上炙烤。”宝鼎笑道,“王兄不怕烤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