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狩当然不想回到那个瓶子里面。所以现在死皮赖脸的扒着桌子不放,也不说话,只是无声抗拒着。宁中维跟拔萝卜似的扒了几下都没把楚狩从桌子上弄下来还甩到瓶子里。其实宁中维是想使出全身的劲的,反正他不在乎楚狩的触手会不会断,但是他怕有如果真拔动了,自己承受不住后坐力结果摔倒怎么办,因此先松了手,楚狩见状得意的嘿嘿了两声,只觉得自己在斗争中胜利了,却不想,宁中维直接从茶几下面得出一把水果刀,就要往下切,吓得楚狩一下子松开手,逃跑似的窜进了玻璃罐子,还很主动的探出触手把瓶盖举起了落到瓶子上面,然后讨好的对着宁中维笑。
宁中维拿着刀子往下落的时候,并没有想着只是吓唬吓唬楚狩,而是用的实劲,所以等着楚狩拿出它以前在触手星球狩猎的速度窜回去之后,宁中维的刀子也“哗”的落了下来,并没有停歇的在木制的茶几上划出很长一道,锋利的刀子已经伸进了桌面几毫米。楚狩看着一惊,它在玻璃罐子里抬头看宁中维,现在他面无表情的放下刀子,揉了揉胳膊,就伸出手拿起它呆在的罐子,把瓶盖使劲扭上,弯曲着食指用关节敲了敲玻璃壁,警告它:
“别玩什么小花招,我可不是心软的人。”
在这样的威胁下,楚狩自然只剩下拼命点头的份,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宁中维走回了他的卧室。
等着宁中维消失在它的视线里了,楚狩才放松身体的瘫软在了玻璃罐子,只觉得这个冰冷冷的,刚才还十分讨厌的笼子,现在竟成为保护它的屏障了。它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即使是刀子真的落了下来,把自己的触手切断,但是触手族的触手都是可再生的,只要有足够的能量。而刚才为什么,会那样的畏惧呢?
是真的畏惧。楚狩正是因为这份畏惧而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化,好像是从来到地球,并且住到宁中维家里,就缓慢开始的一种变化。明明,即使是自己在触手星球和很多凶猛的异兽战斗,甚至很多次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不会有畏惧,只有仍旧昂然的斗志和勇气。而在刚刚,因为一个弱小的土著和他手里并不能对自己产生实际伤害的刀子,却真的觉出了畏惧的滋味。
……嗯,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类的神情?一点都不犹豫的做事,一点都不用考虑会造成的后果。它是真的没有想到,宁中维拿着刀子竟然是真的想切断自己扒着桌子的触手,好把自己扔到玻璃罐子里。楚狩突然苦笑起来,为那时它觉到的委屈。
凭什么以为宁中维只是和自己闹着玩,在吓唬自己?凭什么以为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明明都被他捡了回去,住在了一起,自己还叫他主人。楚狩知道在地球上主人的意思,不就是说宁中维要对自己好,要对自己负责吗?自己都愿意做他的宠物了,他却还那样……
楚狩确实觉得很委屈。它都没想着伤害宁中维,宁中维对自己下起手来却毫不心软。这个坏人!不合格的主人!楚狩决定,等着下次再见到宁中维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告诉他,“主人”应该做什么。
——一向养尊处优的触手王子,可是丝毫没有考虑过,固然宁中维不是合格的主人,它却也不是合格的宠物呢。
宁中维回到房间躺到床上,想起来刚才楚狩那似乎委屈的神情,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这个傻触手,不会还真的把自己当作地球上那些猫狗一样的无害宠物,以为自己会宠着它,惯着它,把它当作自己的宠物吧。宁中维可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这个触手是来自外星球,有着一定的杀伤力的外星来物,丝毫都不能对它放松警惕。如果说是在白天和它相处的时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可以把它放出来,但是等着自己离开了客厅,却还放任它在外面,那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自己连醒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葬送在它的肚子里了。即使是对楚狩的食性和其他不太了解,但是通过对二次元的了解和这几天对它的观察,也就知道它是肉食性威胁动物了。
楚狩吃饭时露出的尖牙,可肯定不是装饰物,还有它进食时的速度和方式,也就知道它的那些触手是用于狩猎的,而从刚才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让它脱离桌面,也就知道那触手很有力,说不定还有一定的黏性。宁中维可实在是不想接着这么葬送在它的腹里。
虽说宁中维有逗着它让它叫自己主人,还给它吃饭,那也仅是建立在无法摆脱它的基础上。杀不死,就算是扔掉了它也能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对自己施加报复,虽然现在楚狩的身体还很小,但是长大之后自己根本便没有反抗之力。其实宁中维觉得,他根本不知道楚狩到底是通过什么来汲取能量的,肯定不是食物,因为在之前没给它食物的时候也没见它喊饿。这样的话,无论如何,宁中维都相信等着楚狩恢复了自己都会是第一个死的人,所以现在其实已经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来逗着它玩的。
唉,这么麻烦的事情怎么就让他给摊上了,果然宅男这个职业,是高危职业么?
这些想法在宁中维心里转了一圈便也被他抛之脑后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即使先怎么忧虑了,毕竟也没有真实的恐惧感。还不如趁着楚狩还没有太大的反抗力,先好好的把它当作宠(wan)物(ju)一样的养起来呢。
在这个时候,宁中维的思维和楚狩的,不约而同的有了点微妙的相似,也同样走的很相反。
每天的早上,都在宁中维的赖床中开始的。他一天只吃一顿饭,不过因为一整天里的大半时间都在床上度过,所以胃还好,不会常常的痛,只是因为这个而带来的其他小病症却顽固的很,有时候会头疼,有时候会没有食欲,幸亏他的睡眠一直很是踏实,要不然宁中维真的不能想象,如果他失眠了之后还会怎么办。
要说,如果一般的人像宁中维这样的体质,应该更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按时饮食,锻炼身体才对。只是宁中维不。他并不爱折腾那些,更加喜欢按照自己诡异的生物钟行动,好像已经放弃了这具身体,打算得过且过一样。他现在睁着眼躺在床上,疲懒的很。被子压在身上,更能试出他的削瘦来。
过了一会,他慢腾腾的起来。他光着上半身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体的骨骼都能看的出来,如果不是床够软够厚,说不定睡觉的时候骨头都会硌着自己。宁中维身上并没有肌肉,只有因为常年躺在床上而造成的虚软,身体是很不健康的苍白。宁中维喜欢穿那些能塑造身形的板正衣服,那样的衣服一穿,谁都看不出来衣服下面身体的虚弱,也免得父母看了担心。
简直,这样的生活只是为了慢性自杀。只是宁中维并不在乎。他本身就不爱运动,再说了,当初他偷听到医生对宁妈妈说,他未必能活到六七十的时候,他便已经顿悟了。与其到那时满身病痛苟延残喘的,还不如现在多过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呢。对于宁中维来说,他喜欢的生活就是这样,睡,吃,对于别人来说是虚度生命,对于他来说却是对生命最好的利用。
听起来很颓废么?宁中维进了浴室洗澡,很无所谓的想,他不觉得颓废就好了。
浴室里的水声细碎的传到客厅里,楚狩知道宁中维是在洗澡,也知道他是要出来到客厅的。它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喉咙里干燥的很,很是紧张。
它昨晚想了一晚上,想今天见了宁中维会说什么,只是越紧张越着急,突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想好的台词都通通忘光了,不由得更是急躁。它听力极好,听出现在浴室里的水声渐小,不一会就关上了,而宁中维穿衣服的簌簌声却传来了。它本来想是今天看到宁中维,要好好和他说说,怎么友好相处,并且要让宁中维清楚的认识到主人和宠物的关系,也要让他再对自己好些,至少不能再像昨天那般,拿着刀子毫不留情的便往自己身上砍了。
那些想了一晚上的词,从论星球之间良好的外交开始,到如何和外星友人好好相处,甚至到如何善待小动物,人和自然的相处之道,那些从宁中维记忆里弄出的知识,都被它拼凑成不伦不类的台词,想认真的和宁中维说说。只是,等着宁中维都从浴室里走出来再往这边走,直到他坐到沙发上,那他那双看上去温温和和的眸子看着楚狩,楚狩是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吱吱唔唔的说:
“那个,那个……”
那一刻,楚狩的大脑空白一片,只能看见宁中维带着好玩的笑意等着自己说话,然后听见宁中维张嘴说话:
“哪个?”
宁中维还在猜测,这个触手该不会是要和自己谈判吧,还是拿着什么来威胁自己?毕竟自己给它的待遇实在是不算好。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正襟危坐,收敛了笑容,直视着楚狩。
然后楚狩看到宁中维这样,还以为是自己老是“那个”却不说话让宁中维不耐烦生气了,一咬牙,便说:
“主人,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当我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