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的是市区里一家通宵营业的桌球室,说是被人砸场子。
武正龙去到现场的时候,桌球室里那叫一个狼籍!地面上什么都有,可没有一样能让人分辨出原先是啥玩意的。
打群架的在警察到来以前就已经停了手,估计不停也不行——里头没几个还能自己站得起来的。有个被打得最惨的,整张脸成了逢年过节拜神祭祖必备的烧猪头一只,不看身份证武正龙都认不出来,以前自己还逮过他呢。
蹊跷的是盘问起打架的原因时,开扁的两伙混混却异口同声都指责对方先挑起事端,自己这方纯属于自卫反击的。说说还在警局里又当场吵了起来,差点还要再接再厉。
最后还是那只救醒过来的猪头提供了条有用线索:自己在桌球台上眯眼趴着正瞄准时,感觉后腰被人故意撞了下,球打偏了。他骨碌直起身来一瞧,身边立着对方的一个小混混,却坚持矢口否认有撞过他。俩人先动口来后动手,他打不过人家又“搬马”,然后对方也加码,各自叫上同伙卷了进来,结果就酿成了这次的深夜斗殴事件。
武正龙听得是又好气来又好笑,等忙活完这事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他正打算趴在办公桌上打个盹补补眠,谁想不到九点半,报警电话又打进来了。这次是银行打来的,说发现个类似炸弹的纸盒!
警方一听大为紧张,赶忙派出拆弹专家连同大批人马到场。好一通疏散人群清空现场后,拆弹专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凑近盆栽铁苏边,那只一直响着计时器喀哒喀哒走动声的正方形小纸盒。
戴着手套的手,极其谨慎地剥离掉外层包装,确定没有异状后,才动作轻微细致地揭开盒盖——
砰!
正方形小纸盒里弹出的是一只愚人节礼物常见的乐呵呵小丑公仔,就卡在只旧闹钟上头。
弹出来的时候不晓得触动了什么机关,小丑边在折叠弹簧上摇摇摆摆,边自动发声:“傻瓜、傻瓜、傻瓜,啊哈哈哈哈!”
空荡荡的银行营业大厅里,回荡着阵阵嘲弄地狂笑。气得武正龙一拍桌子,叫银行调监控录像带!
可今天偏偏是老年退休职工领取本月社保金的日子,打银行九点正开门时起,营业大厅里挤满了银发族,和搀扶陪同他们来的人。有的家庭主妇还把老人送到等候区坐下先领了号,自己去附近市场买个小菜,回来再接着等。还有各式推销储蓄型保险的、红利型基金的,也趁着今天溜进来,又发宣传单又鼓动吹嘘地想争取点业绩量。这么多人你来我往地,录像带从九点开始往后看了近二十分钟,也没找出半点儿头绪来。
武正龙回到办公桌边是十一点正,刚斟了杯咖啡还没喝上几口,报警电话又进来了。
这回打来的是市中心最大一间配餐中心,几乎包办了全市所有市区内小学的午餐配送。现在的问题就是:配餐中心派出去的送餐货车——它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这下子可了不得,别小看就是个送饭盒的事,它可关系到全市小学生今天中午的吃饭问题,在家长心目中绝对是头等的大事!
武正龙握着纸杯的手一晃,差点没给溅出杯口的咖啡泼湿了裤子。你说你闲着蛋疼劫个餐车干吗呀,要劫也该去劫个银行押钞车么!啊不对,他赶紧甩甩头,身为警察怎么能这么想事。肯定是昨晚上睡眠不足脑子缺氧了,嗯,绝对的。
毫无理由地,一条身影蓦然浮上心头,还有那句“你会后悔的”。武正龙赶紧再度甩甩头,堂堂市刑警队副队长,会给个十八岁小女生撂的狠话吓到?一边凉快去吧,“黑~道小魔女”!
在各片区警力协助配合搜寻下,十二点刚过一刻,餐车和货车司机都找到了。
餐车好端端地停泊在某烂尾楼工地背阳靠阴的一隅,车里的饭盒码得整整齐齐一只没少,找到时还带着余温。可司机就遭罪了,就是下车进个公厕么,出来还没到车门边就给人背后敲晕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吊在工地一棵歪脖子树上,嘴里还给塞了半根法式棍包,硬得啃都啃不动。
餐车上的饭盒被临时征调来的几辆货车分头运送往市区内各所小学,家长们心上头等大事的危机总算解决了。至于这场闹剧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干,幕后目的何在?从司机一直问到配餐中心的负责人,却都是个个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谁那么恶作剧呀?”
“离愚人节明明还有四个月,难道是提前过圣诞节?”
“外国也没这样过圣诞节的吧?”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武正龙大手一挥:“收队!”他是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情去琢磨这些了。
可休息不是你想休,想休就能休的。正当武正龙匆匆忙忙味同嚼蜡地扒拉完盘子里的饭粒,准备赶紧补个眠时,乓!集体大办公室的门被用力地甩开了。
这到底还让不让人活啦?武正龙抬头刚想咆哮,一看见滚进来的那颗肉球,又把冲到嘴边的话咕嘟一声硬是吞回了肚里——这颗肉球他在周末聚餐会上见过,不就是咱们头儿家里的那位胖夫人吗?
胖夫人旋风式地吹袭进了警察局长的独立办公室,门才一关上,坐在最靠近门边的那个文书女警立马蹲伏着悄声摸了过去。她首先观察了下周围情势,耳朵就往门板上一贴,左手连摆招呼其他人速度跟上!
最先响应的是女警们,接着男同事也上来了。大伙儿前仆后继地围抱成团,蹲的蹲、站的站、哈腰猫的猫,穿制服筒裙的几个警姐还小心地调整了一通姿势。要不怎么说训练有素呢,眨眼不到的工夫,局长办公室外就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武正龙看得是一阵无语:不八卦你们真的会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