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屏风后的人被噎了一下,也没想到这九皇子说话嘲讽全开。
殷胥从身边搬了个凳子,拎着油灯坐下:“时间不多,龙众各个分支职能说一下吧。”
他隐隐有些不耐,殷胥看不惯龙众如此神神秘秘装腔作势的样子,真有本事便显露,如今可能人还凑不齐呢,依旧端着几十年前的架子。
那苍老女声正欲开口,被人打断,另一位坐在屏风后的男人说道:“如殿下所料,龙众确实不如多年前,可现在还算是有个大概的样子,做些事情还是趁手的。例如消息打探,南至广州,北至突厥,西至波斯,龙众的消息可以有途径夹在官驿中送来,达到军情急报的日行八百里是可以做到的;以及长安范围内的细作调动与宫内人手交替,都是有龙众特有的途径。”
“但这些三十年都过去了,当年的细作都死的几乎不剩了,官驿的线路也疏于维护,龙众即无资金,也无帝王谕令做靠山,这些想要再疏通……恐怕是要些时间。”那人继续说道。
说到后来,他自个儿都有些觉得没脸了。
“不过龙众从不乏高手,轻功一流如王禄者有,精通暗杀与保护之人也有。先帝曾流传的密武与机关之技术依然掌握在龙众手里,只是龙众是个工具而已,如何修理这曾经锐利的弩机,如何使用,还是要看殿下的。”那人低声说道。
殷胥真想说一句:我看着小,可是我不傻。
这个锅我不背。
对方这话的意思就是,龙众要是做不好事情,那都怪殷胥这个主子不会用,可跟龙众本身没什么关系。
他将油灯放在地上:“天底下有很多神兵利器,这弩机再怎么有传说盛名,真不合适不好用,扔了也不必可惜,带在身上也是拖累。神兵未必好用,合适的武器,纵然是簪子也能杀人。”
对面又是一片沉默,再度开口又换了一人的声音。
“弩机身处高位,视野开阔,杀人易如反掌,力道之劲纵然是十位神力将军也比不得,是由于机关环扣,动一处则因机关将能轻而易举调转方向,这非一人之力,而是机关各个部位配合而来。”第三人反用弩机一词举例道。
“再说重弩本就不是便携的武器,而是城墙上一处无法移动的机关,换言,这城墙是谁的,这弩机就会被谁而用,若殿下不肯用,也毁不掉,还是防着有一日别的主子将这弩机对准殿下的好。”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殷胥想起了王禄提起的,在他找到王禄不过几个时辰后,一位黑衣人也入宫说出了密言,当时这等巧合几乎让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一旦殷胥对这样半个废物一样的龙众弃而不用,龙众如今的态度,指不定会主动联络那另一个知道密言之人。
而王禄究竟是杀不了那黑衣人,还是给龙众留一条后路故意不杀,他做事习惯了怀疑。
“不是我不愿意用,只是王禄连接两件事没有做好,龙众实在让人怀疑。”殷胥退让了半步。
他表现的太像个成年人,一是为得龙众不会小觑来糊弄他,二则他本来就是众人眼中的拙了,没几年再藏拙下去,他就什么都揽不到了。
对方也趁着这个坡往下滚,各有所求,都不想闹的太难看。
“王禄做事不当该罚,这两件事,龙众必定会派人去做,只是可能要稍花些时间。我们这些老者,也有些徒弟,只是这些年徒弟们分散各地行事,有些隔得太远,召集过来也要花些时间,还望殿下能体谅。”
“那也知道密言的第二人,不肯显露身份,看来必定有苟且。查出他身份一事,不能等。”殷胥道。
“自是。既然已经会面,殿下便是龙众的主子,除非殿下突发状况或亲手转交他人,龙众上下便以殿下为尊,此与殿下的年龄身份没有半分干系。”龙众那方道。
龙众历朝历代,主子都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这位殿下庶子出身不受重视,怎么看都离那皇位远了点。不过龙众也有自个儿的打算,年纪还小,他们不会去问这位殿下的野心,也不会主动去做他登基的助力,毕竟能不能活到争皇位那一天还说不定呢……
“另一事便是,关于这次护送库思老王子回波斯一事。波斯路途遥远,这一行队伍似乎还有使臣与僧侣,人员复杂。关于贺拔庆元前往波斯路途中,具体有何等皇命,我都需要知道。”殷胥低声道。
这也有他的考量。
先是他清楚记得前世贺拔庆元护送库思老这件大事,如今再来得到龙众的消息,与上辈子的记忆做个大概的对照,算是对龙众打探消息能力的测验,否则他不敢轻易用之。
二则是,前世崔季明并没有跟着去波斯,他想着出使波斯的队伍鱼龙混杂,这一世有些担心崔季明的安危,还是再排查一遍比较好。
殷胥想到了这一点,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什么叫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