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八岁的时候,已经登基了,可比他现在累的多……何况朕不是还答应他每月和你出来玩几天吗?换了其他的皇子皇孙,一年也不过歇三日罢了。”
贾环指着在地里干活的弘晖:“这算是哪门子的假啊?”
康熙不以为意道:“能出来松快松快便不错了,朕看他倒是高兴的很呢。”
贾环一想也是,每次弘晖和他出来,不敢是干什么,总是高兴的。
康熙见贾环又许久不说话,目光从弘晖身上收回落在他身上,发现他正撑着头,盯着堆在水边的秧苗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贾环收回目光,叹道:“我记得一年多前,阿玛说想让我找到法子,让天底下的百姓都不再挨饿……可惜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火硝虽好,但对麦子、稻谷产量增产并不如人意,比不上塘泥和夜香;番薯玉米产量虽高,但到底不是主食……”
康熙含笑道:“哪有那许多塘泥夜香来做肥料?能使贫瘠之地增产四成,已经是朕想都不敢想的事了;番薯成熟快,产量高,有了它,百姓才能熬过灾后原该颗粒无收的一年;还有玉米,产量高,易储存,现已充作军粮和赈济粮,不知让多少人填饱了肚子……环儿,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只这些,便足以让你青史留名了。”
贾环摇头道:“我要青史留名做什么?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呢!只是,这是阿玛的愿望,也是四哥的愿望,我总想要将它达成……想要将它做到最好……”
康熙摸摸贾环的头,一时无语,一年多了,这个孩子,从一文不名的小官庶子,成为今天享誉天下的大清郡王,心境却依旧纯净如往昔。
忽然回想起一年多前的一幕,若不是自己一时兴起,逛到了他的庄子,听到了那一声“黑”,看见了那个站在水塔上仿佛被天地钟情的少年,现在,这大清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这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以他的性子,也许会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找个庄子,种地种药,过那种只要钱够花、饭够吃就心满意足的逍遥日子吧?
贾环歪着头靠在康熙身上,他不清楚康熙想了些什么,皱着眉,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麦田,叹了口气,道:“这里面倒是有产量极高的品种,只可惜长得个头太高,稍大一点的风一吹,便会伏倒一地,等到收割的时候,都沤成肥了……矮个儿的品种倒是不容易被风吹倒,可惜麦穗儿既少又不饱满。”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马和驴都可以交1配生出骡子来,若是稻子也能杂交就好了,高个高产的和矮个低产的交1配一下,生出又矮又高产的来,该多好……”
康熙好笑道:“稻子又不分公母,怎么交1配?”
“是啊,”贾环苦恼道:“稻子是雌雄同体的……最烦的就是这个了……”
康熙温声安慰道:“别想了,你现在已经做得极好了,只要操作得当,让天下人都吃饱饭也非是妄想……”
贾环嗯了一声。
吃饱饭实在是个很悬乎的概念……吃肉吃饭是吃饱,吃糠咽菜是吃饱,草根树皮也能吃饱……
“偏又不是牛马,若是能一刀阉掉就好了。”
见贾环苦恼的样儿,一旁的李德全闻言凑趣儿道:“牛马老奴不知道,但是却知道人是有天阉的……指不定稻子也有呢!”
“天阉……天阉……”原本李德全只是顺嘴说说罢了,不想贾环听了他的话,竟痴了似的,眼神都有些发直。
康熙一见他神色不对,骂道:“你个老货,环儿原就想的都要魔障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来逗他——环儿醒醒,快别想了,李德全说着玩的呢!”
“是,是,”李德全打嘴道:“都是老奴的不是……”
贾环对他们二人的举动不闻不问,忽然间豁然起立,眼睛闪闪发光,声音中带着几分迷茫:“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野败型雄性不育株……雄性不育系、雄性不育保持系、雄性不育恢复系……”
“环儿,你说什么?”
贾环一愣,神色茫然:“我说什么?”
“你说想起来了……”康熙一愣:为什么是想起来了,而不是想到了?这些东西,难道曾经有人教过他?若真的有人教过他,为何会到现在才想起来?他自认学识广博,可是为什么刚才贾环说得话,他一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