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离开暨宁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陶野连在心里想一下,都觉得简直可悲又可笑。
——宁可不告而别,以为你是因为找不到我,所以才不来。
到了云州,落地安家,重新攒钱。打工,积攒,盘店,开张,经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么久啊,一个月叠着一个月,一年又叠着一年。时光似乎把她的所有心绪都统统磨平了。
她后来也觉得,可能她和夏星眠之间的缘分的确已尽。这些年,她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她渐渐习惯了没有夏星眠的生活,也习惯了不要总在潜意识里等着夏星眠回家。
一切都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甚至还和小燕开玩笑,说自己都31岁了,是不是该去相个亲。
她真的以为她习惯了。
可是从新闻里听到「夏星眠」三个字时,她又知道其实她并没有习惯。
在心脏最深处,在欲望的最底层,她仍旧在渴望着,这个人能够如期归来。
999天。
那约定好的……
“姐姐,你还记得这个吗?”
夏星眠的话打断了陶野的走神。
只见夏星眠摊开的手掌里,一片已经旧得折痕都泛白的纸币千纸鹤静静躺在那里。
陶野望着那千纸鹤,抿了抿嘴唇,说记得。
夏星眠:“我一直随身带着。”
陶野:“……”
夏星眠轻笑:“你知道么,有一次在藏川高原,车抛锚了,手机没电了,方圆几里找不到一台at机。我身上实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好几天没得吃没得地方睡,也没舍得花掉它。
最后给人家洗了三天盘子,才换来几个干饼和一些路费。后来,在别的那些国家,再穷
,再走投无路,也从没动过花掉它的念头。”
陶野逼着自己把目光从那千纸鹤上收回来,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闲聊般问:“你这些年一直环游世界?”
“嗯……”夏星眠把纸鹤收回胸口的内袋里,“可以这么说吧,暴雪之前的那几年,确实在各地乱晃。”
“怎么不回暨宁?”
“不敢回……”
“你不敢待在暨宁?”
“嗯,因为暨宁没有你。”
陶野垂着眼眨了几下,眼底的情绪闪烁不清。
“我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
夏星眠想点头,又觉得点头太轻。想说一句「对」,又觉得语言在此刻是那么单薄。
良久,她缓缓叹气。
“如果……你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但夏星眠也清楚,她不可以让陶野知道自己那段身为陆秋蕊的经历。
陶野并不喜欢「陆秋蕊」,这是她用无数血和泪试探出来的铁一样的事实。
而要命的是,比起当年少不更事的「夏星眠」,她现在的人格要更趋近于成熟的「陆秋蕊」。
陶野喜欢着的,究竟是夏星眠的这张脸,还是……年轻夏星眠的性格?
如果陶野知道了那个讨人厌的陆秋蕊其实也是她,还会喜欢她吗?
这些问题都是夏星眠不敢深想的问题。所以她选择不去想,也绝不会主动向陶野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