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日,终于到了。
贺府上下热闹非凡。贺六现在虽然卸任了北镇抚使,朝中官员们却清楚,六爷依旧是锦衣卫的实际掌控者。他儿子成婚,朝中的官员们哪个不想来贺府好好拍拍六爷的马屁?
而且,皇上刚刚升贺世忠为锦衣卫副千户。贺世忠是皇上幼年时的伴读,君臣之谊甚深。着不准,若干年后,皇上会把整个锦衣卫都交给他去管。到那时,即便贺六老死,锦衣卫依旧姓“贺”!来贺喜的官员们,除了想拍六爷马屁,还想跟锦衣卫“贺小爷”好好结识结识。
当然,来贺府的宾客之中,不乏真心实意为贺世忠成家立业感到高兴的。譬如贺世忠的干叔叔冯保;譬如李黑九、李子翩这一批锦衣卫老兄弟;譬如神机营掌军大帅傅寒凌,又譬如申时行、王国光这两位平日里与贺六交好的阁老……
贺世忠身穿喜袍出了府,骑上高头大马,去国子监徐司业家接新娘子了。
冯保情真意切的对贺六说:“六哥,咱家世忠终于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我这个做叔叔的,高兴啊!”
贺六拍了拍冯保的肩膀:“一会儿开了喜宴,你要多喝几杯!”
内阁次辅吕调阳来到了贺府。他朝着贺六拱拱手:“贺大人,张先生正在内阁值房处理几桩要紧的公事,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托我来给贵公子道喜。”
贺六恭敬的说道:“吕次辅光临寒舍,真让贺府上下蓬荜生辉,快请上座。”
永寿宫。
万历帝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张鲸则在一边为他锤着腿。
张鲸低声道:“皇上,今天贺府可是热闹非凡。都快赶得上承天殿早朝了!六部堂官、几位阁老、五军将帅,全都去了他家。”
万历帝闭着眼睛说道:“哦,王皇后跟朕说过,今天是贺世忠娶亲的日子。”
张鲸道:“皇上,贺六已卸任了北镇抚使,如今只是锦衣卫的养老官儿。可他在朝中的威风依旧不减!上至一品大员,下到七品小官儿,今天都忙不迭的去贺家拍马屁、表忠心。”
万历帝猛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呵,一个家奴而已,好大的威风!”
张鲸道:“他这个家奴可不一般呢!外朝有张居正做他的盟友,内宫有冯公公这个义弟。嘉靖朝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都不见得有他今天这般的权势。”
万历帝问:“张鲸,朕问你,有朝一日,朕如果要除贺六这条疯狗,谁可做朕手中的利剑?”
张鲸说出了一个名字:“李伯风。”
万历帝道:“你是说,当年朱希孝手下的那个亲信,做过几天北镇抚使的李伯风?”
张鲸点点头:“正是此人。奴婢听说,要论起来,李伯风还是贺六的救命恩人呢!嘉靖年间,贺六赴东海普罗岛劝降海匪头子许海,反被许海所囚。要不是李伯风出手,他贺六早就葬身海岛了!”
万历帝道:“若朕没记错,七年前,他不是跟朱希孝、崔广志一起,被发配到乌斯藏雪山了么?”
张鲸压低声音道:“皇上,如今七年已过,朱希孝、崔广志已死。贺六觉得李伯风已经是一条没了牙齿的恶狼,停止了对他的监视。奴婢前些日子,派人去乌斯藏雪山,跟他接上了头。”
万历帝道:“你的意思是,朕对贺六动手之前,起复李伯风?”
张鲸点点头:“圣明天纵,无过皇上!李伯风对贺六,有深仇大恨!若不是七年前贺六作梗,他又怎么会被发配乌斯藏雪山,喝了七年的雪水呢?”
万历帝道:“如此说来,此人可用。”
说完,万历帝随手将手中的一块玉佩,交给张鲸,而后道:“你差人把这块玉佩,送到李伯风手上。替朕给他传个话,让他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朕要调他回京,铲除奸佞!”
张鲸道:“臣遵旨!”
话分两头。贺世忠将新娘子徐如意接回了贺府,拜了天地,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