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
都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一阵秋风吹过,贺府院中大柳树落下的黄叶,随风飘荡。
贺六品着一杯香茗,观赏着秋风扫落叶的一番壮观景色。
朱香在父亲身后,给他捏着肩膀:“爹,您老倒是稳坐钓鱼钩。哦,不对,钓鱼台。”
贺六笑道:“咱们已经成功挑起了言官与张鲸之间的争斗。现在咱们是坐山观虎斗罢了。”
朱香问:“爹,你说这场争斗谁会胜,谁会负?”
贺六不假思索的说道:“言官必败,张鲸必胜。那群迂腐的酸文人,又怎会是张鲸这条毒蛇的对手?”
朱香道:“要是言官们丢盔弃甲。朝堂上能够制衡张鲸的,就只剩下了内阁三阁老了。”
贺六摇头:“若首辅是沈一贯,内阁或许可以跟张鲸斗一斗。可惜,首辅是赵志皋那个软蛋。内阁根本制衡不了张鲸。”
朱香道:“爹,照你所言,张鲸收拾完言官,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贺六拍了拍女儿的胖手:“香香,你错了。等到张鲸权倾朝野,百官闻之色变之时,他会遇到一个他永远无法战胜的对手。”
朱香问:“谁?”
贺六答道:“皇上!水有源,树有根。张鲸的权力是谁给的?无非是皇上!蛤蟆嘴再大,也吞不了天。等言官们的死谏,被张鲸所粉碎。你这个蓟州镇总兵夫人,就该出场了!”
朱香问:“爹让我出场做什么?”
贺六道:“利用你夫家在明军中的影响力,联络边军大帅、五军都督们。。。”
朱香闻言色变:“爹,你想兵谏皇上?那可是谋反!”
贺六笑道:“爹没那个胆量做什么乱臣贼子。我让你联络将领们,一起去巴结张鲸!认张鲸做义兄、义父!给他建生祠!给他送厚礼!”
朱香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感叹道:“我的天啊,爹。您天天说张鲸是毒蛇。跟您相比,张鲸撑死算是臭水沟里的一条小长虫而已。您老才是剧毒无比的蛇王!历代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无非是朝中重臣与领兵将帅交好。”
贺六笑了笑:“没错。就说武毅公戚继光吧。他东南抗倭,北御鞑靼,论其战功,嘉、隆、万三朝无人可与之匹敌。他一生水陆大小百余战,无一败绩。恐怕开国大将徐达、常遇春也没有他这样的胜率。可他与张居正交好,就凭这一条,皇上就只能舍弃他不用。”
贺六喝了口茶,眯着眼睛又道:“假如九边将帅、五军都督、各省都司、总兵一起去拍张鲸的马屁,皇上总不能把全天下的将领全都舍弃不用!那样做的话,谁来守卫朱家的江山社稷?到那时啊。。。”
朱香接话道:“到那时,张鲸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左手抓着政权。军中人人都阿谀奉承他,右手抓着军权。皇上绝不会容他!爹,您现在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在给大明造一个曹操!您老就不怕,张鲸真的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贺六摇头:“张鲸充其量只能做个假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还没那个本事。原因有二。其一,张居正说的对,张鲸骨子里是个蠢货。他没有曹操的手腕。其二,我让你夫君的那些军中故旧派张鲸的马屁,只是装出依附于他的样子给皇上看的。军权,张鲸抓不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