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里,他只想到:毛丰源已受了伤。这只不过是一小块石子!自己纵横沙场数十年,区区一枚石子能把自己怎样?怕什么?往后他已不能再想下去。
那枚石子,来得奇急,而且十分突然,他避不及,也闪不开,但若真要全身腾挪,也可以避重就轻,让石子击在别的地方,他自己至多在地上翻几翻、滚几滚、撞上些椅子、桌子和手下而已!
靳云鹏不想自己在手下面前显得那么狼狈。
他已运聚全身真气,要以铁砧般的脸来硬接这一枚石子。
可是他错了。
他不知道毛丰源这石子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也没料到毛丰源拚看捱他一拳一脚,来使他掉以轻心,才发生这一颗石子。
这一颗石子,已是毛丰源毕生功力所聚。
“喀”的一声,石子穿入靳云鹏前额,像打破一粒蛋壳似的,自后脑那儿贯飞而出,毛丰源一招得手,已藉靳云鹏一脚之力,掠出静安寺。
两座门神惊骇莫已,连忙扶住靳云鹏徐徐倒下的身躯,睚捱欲裂,怪叫起来。
一干侍卫,拔刀亮剑,猛追毛丰源。
毛丰源半瞬不留。
他断了骨头,但还有骨气。
他流了热血,但还有血气。
想要自己命的人,自己必须得先要了他的命。
他已得手。
他已甘心。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是:逃亡。
毛丰源开始了他的逃亡岁月。
逃亡的感觉是:你不甘心受到伤害,但偏偏随时都会受到伤害,而且任何人都可以轻易伤害到你。
逃亡不是好玩的。
毛丰源听过许多朋友讲述他们自己逃亡的故事:如果能够不逃亡,宁愿战死,也不要逃亡。一旦逃亡,就要失去自己,忘了自己,没有了自己……
试想,人在世间,已当不成了一个“人”,他还能做什么?
可是此际毛丰源不得不逃亡。
因为他杀了靳云鹏。
靳云鹏乃皖系军阀的大将,靳云鹏一死,皖系军阀必会大受打击,为日后国民政府收编皖系军阀做出了贡献。
这不能不说是毛丰源之功。
毛丰源到戈一击之功。
毛丰源那一颗石子功劳。
当然,方树峥也因此决不会放过毛丰源的,决心要将毛丰源追杀万里、挫骨扬灰。
他自有布置。
毛丰源呢?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是:逃!只有逃才能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