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心里,有淡淡的失落,那种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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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陪着西竹在邢家住了几天,不过,看起来,是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必要了,西西有时候接连一整天都想不起他这个人来,偶尔撞见,都是头也不抬的跟他打个招呼:“秦放!”
然后蹬蹬迈着小短腿跟着哥哥们跑的没了影儿了。
秦放偶尔会想起刚到邢家那会,把她抱下车时她哭哭啼啼说的话:“秦放,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了。”
真是个说话算话的孩子。
走的那天,他特意选的西西和邢家小哥俩玩的最热乎的时候,过去先摸摸她脑袋:“西西,我走了啊。”
她正低头搭着积木,忙的头也不抬,只顾指挥她的小哥哥:“那块!三角形的,递给我!”
秦放笑了笑,低头亲亲她发顶,手里握了把小剪刀,咔嚓一声,剪下她一缕头发,偷偷藏在掌心。
小家伙是一点没注意,倒是她的小哥哥发觉了,指着秦放叫:“哎,哎,你剪西西的……”
秦放看着他笑,食指轻轻竖在唇边。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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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西竹才注意到平时坐满的餐桌少了个人,她挨个数,邢家妈妈在,爸爸在,小哥哥也在。
“咦,秦放呢?”
邢太太正给她夹肉片,闻言紧张了一下,含糊地说:“秦叔叔……他有事走了哎。”
说完了,紧张地看西西,小家伙似乎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脑袋歪了半天,说:“噢。”
吃完饭,邢先生回房处理公务,邢太太在厨房洗碗,忙完了出来,看到哥俩在客厅里看电视,问他们:“妹妹呢?”
他们比她还奇怪:“咦,刚还一起看电视的啊?”
这叫什么哥哥,太没责任心了,邢太太瞪了他们一眼,打开门出去。
一开门就看见她了,她站在车道上,看着车道往外的方向,小小的身影,时不时抬起胳膊,偷偷擦一下脸。
邢太太的眼睛也湿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西转身往回走,看到她站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蹬蹬蹬地向她跑过来。
邢太太笑起来,她蹲下身子张开手臂迎接她:“西西,慢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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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半夜,秦放的车子在山脚慢慢停下来。
车灯一熄,浓重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山,中国地图里,喜欢笼统的点出山系山脉的名称,昆仑秦岭山系,阿尔泰祁连山系,殊不知每一山系,万千山形,行经不同的地,不同的河,都会有不同的名字的。
他不知道这叫什么山,当地的老人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哦,你要进深山老林啊。”
深山老林,没有具体的指代,但每个人都了解它隐含的意思,传奇话本里,无数诡异的故事都是在这里发生的,连小孩子都知道,深山有鬼,老林藏妖。
山风凛冽,遥遥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响,仰头望过去,巨大的山形遮住了大半天空,高处的树影都像是野兽身上附着的皮毛,飘摇的肉眼几不可查。
秦放先想去掏打火机,忽然又觉得似乎与此情此景不符,他摸出车前屉里备着的防潮火柴,哧啦一声划着。
轻微的硫磺气泛起,细长的火柴梗头上,冒起一簇小小的焰头,秦放另一只手笼了罩住,慢慢把燃着的火柴梗移向了什么点着。
八卦黄泥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