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吃了一惊,忙站起来扶起郑老夫人。头一次感到十分棘手。
她倒是说,还是不说呢?
郑老夫人怔怔地看着王氏,满眼都是一个慈母对早逝女儿的痛惜。
那样沉重的悲伤,让王氏禁不住想起自己丧女的那些日子。
这种痛有多难熬,没有人比王氏更清楚了。
她也定定地看着郑老夫人,沉吟良久,道:“我给你看个东西。”说着,进里屋拿出了当年的襁褓,还有那个小黄鸭肚兜。
这些东西,她给盛思颜看过之后,就又自己收起来了。
郑老夫人伸出手,哆哆嗦嗦摩挲着那襁褓,还有那个小黄鸭肚兜,嘴角翕合着,颤抖着声音道:“……这个小黄鸭,是素馨教想容画的。想容小时候最爱这个小黄鸭……”
王氏将小黄鸭肚兜翻了过来,指着那背面缝着的东西道:“喏,名字就在这上面,后面是她的生辰八字。”
郑老夫人看着那熟悉的纤巧柔媚的字体,还有那个生辰八字,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王氏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她,又叫了桔香进来,跟她一起将郑老夫人扶到炕上躺着。
王氏医术高明,很快就把晕过去的郑老夫人弄醒了。
她知道,郑老夫人是情绪太激动了,先是狂悲,再是狂喜,身子受不住了。
老年人最忌讳大悲大喜。
但是对于郑老夫人来说,这一天,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虽然自己最疼的小女儿不在了,但是她留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不但乖巧伶俐,活得好好地,而且很快就要嫁给大夏皇朝最高的门第,最好的夫婿……
郑老夫人强忍了十四年的一腔母爱,立刻全数倾倒在盛思颜身上。
她定了定神,从炕上坐起来,对王氏感激一笑:“这么多年,多亏了您。”
“不用客气。思颜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没有她,我当年也活不下去。”王氏感慨说道,和郑老夫人相视一笑。
两个都经历过丧女之痛的女人,都从盛思颜身上得到安慰和救赎。
“我走了,这件事,我要告诉她外祖父知晓。”郑老夫人欢天喜地道,一幅急不可耐的样子。
王氏笑着送她离去。
郑老夫人回到郑国公府。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了,才悄悄说与郑老爷子知晓。
“果然是想容的孩子。”郑老爷子也极为激动,悄悄拭了拭泪。
“她跟神将府订了亲。神将府八百八十八抬聘礼。盛国公府办起嫁妆来恐怕有些吃力。我想着,将我们当年给想容准备的嫁妆。都送过去。”郑老夫人悄声说道,“也是我们做外祖的一点心意。”
郑老爷子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到了第二天,郑老夫人和郑老爷子在内室清点礼单的时候,外间突然有丫鬟回报,说昭王来访。
昭王现在从名份上看,也是郑国公府的女婿了。
女婿来岳父、岳母家。是天经地义的。
“快请。”郑老爷子站起来,“我出去看看。”
郑老夫人想了想,站起来道:“请他来内院吧,我也想跟他说说话。”
这么多年来,她本来是暗暗恨着昭王害了她女儿的一生,但是这十几年来,昭王过得并不比死去的郑想容好多少,而且他终于排除万难,迎娶了郑想容的牌位进门,光这一点。已经让郑老夫人慢慢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