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院院史在听到墨砚的这一句时,浑身一抖,扑通跪下,满头冷汗地向景澄请罪。
阿依见他年纪约莫五十来岁,一张老脸布满了皱纹,金鱼眼下面挂着两只大大的眼袋,神情萎靡,明明很胖很能吃的模样,皮肤却黄中带青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颧骨下的肉已经松垮垮地耷拉下来,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仿佛被从里面往外掏干了一样。
阿依微怔,又顺着察院院史向他身后那几个副手看去,竟然一个个也跟院史大人一样,一副半死不活的萎靡样子,甚至走在最后的那个官吏正在偷偷地打哈欠。
“殿下放心,殿下被行刺的案子已经移交由刑部处理了,微臣会尽快审出幕后真凶到底是谁。”察院虽然隶属于刑部,但察院是主管帝都的刑侦案件,刑部却是管理全国的刑侦案件,今日出现的这件案子虽然由刑部接管不算违例,但这件案子其实本应该由察院侦理。
不过如今的察院院史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了,而是一个以刑部侍郎马首是瞻、只求富贵安稳的马屁精。
曾经的“三法司”刑部、察院和大理寺,如今的大理寺只管审判被刑部提交上去的那些无关痛痒的案子,大理寺卿虽然一肚子怨愤却敢怒不敢言,以前与刑部对着干的察院又换了新院史,说是“三法司制”却全是在看刑部的眼色行事。
如此年轻却能够自如地操纵如此高的权利,并能做到让其他人哑口无言,刑部的墨侍郎对一个有野心的君主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就有劳墨侍郎了,本王也很想知道,本王从没与人结下过仇怨,究竟是何人想在今日取本王的性命。”景澄含笑温声说,一双柔煦的眸子却掠过一抹幽芒。
阿依一直缩在角落里无声地收拾药箱,趁墨砚没有注意她,悄悄地背起药箱,悄悄地才要溜走。
“你去哪里?”墨砚凉飕飕地开口,慢吞吞地望向正贴着墙根的阿依。
阿依浑身一颤,收回迈出去的脚,看着墨砚的脸,顿了顿,忽然冲着他嫣然一笑:
“墨大人,这么巧,我只是路过,墨大人你也路过吗?
墨砚看了她一眼,缓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阿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墨砚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
“你做了亏心事?”
阿依微怔,紧接着把头用力摇成拨浪鼓:“墨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
“真的?”墨砚盯着她的小脸,怀疑地扬眉。
“真的!”阿依用力点着头。
景澄已经从丁高那里听说阿依以口为自己吸出毒血的事情,惊愕之余不禁会心一笑,知道阿依是怕被墨砚知道所以在心虚,忍俊不禁,才想开口,就在这时,包厢外一片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一个身穿宝蓝色缂丝蟒袍,腰束玉带的男人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包厢门口又多了许多身穿软甲的护卫。
阿依微怔,她认得来人,眼前这个满脸担心疾步走来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朗目疏眉,鼻梁英挺,虽然个头不高却仪表堂堂,相貌与景澄有几分相似,正是景澄的长兄、大齐国的大皇子、当今皇后娘娘的亲生子,也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梁王殿下景汐。
阿依上一次在宫宴中见过景汐,可是总觉得时隔一段时间,再看景汐好像与之前有些不一样,虽然哪里不一样她说不出来,她望着景汐有些虚浮的脚步,白净的脸上眼眶发青,太阳穴微微凹陷,这是……纵欲过度?
听说这个大皇子十分喜欢美女,虽然并没有到被女色误国的地步,不过他喜欢美女这是众所周知的。
“给梁王殿下请安。”屋子里的人慌忙施礼。
景汐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到景澄坐着的软榻前。
“大皇兄。”景澄才含笑站起来,就被景汐上前一步按坐在软榻上。
“快坐下,听说你遇刺了,可把我吓坏了,父皇也惊了一下子,本来想命杨总管来看的,我自请过来了!兰御医、石御医,你们快着点!”
他话音未落,四个身穿御医院服制的御医已经鱼贯而入,两老两少,手里均提着药箱,其中三个人阿依认得,分别是石冉青、柳屹然和一身乌鸦黑的兰陵秋。为首一个鹤首鸡皮的老人能有七十岁了,佝偻着腰身,老态龙钟,皮肤的褶皱里都是药味,一看就是医界的老字辈人物,此人姓兰,看年纪也就是说这人就是兰陵秋的祖父了。
四个人请了安,兰赫先给景澄请了脉,诊了半天,却略带疑惑地说:
“咦?贤王殿下除了体内尚残留着一些余毒外,并无大碍,这些余毒也只是少量,只要服用清毒的药物清除掉就不打紧了。”
景汐微怔,嗓音略带不悦地沉声道:“兰御医,你可要好好诊,本殿的三皇弟明明说是中了毒箭,怎么可能会不打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