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有些心疼,连忙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昨日才刚受了惊,怎地又跑了过来?不是让小玫跟你说了,最近都不必来请安?你呀。”
老太太说着,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钟璃笑了笑,“这不是怕您担心嘛,昨个状态实在不好,也没敢来见您,干脆今日来了。”
见她这般懂事,老太太愈发有些心疼,越想越觉得这丫头不容易,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
钟璃自然乐见其成,老太太若是心疼她,日后也方便她行事,其实她甚至想过,要不要真受点伤,来个苦肉计,一想到承儿会担心,会害怕,她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担忧退下后,老太太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听说你还有不少护卫,好在有他们护着,你何时买的这些护卫?”
钟璃早想好了措辞,道:“都是张妈妈让青松买的,我之前都不知道,护卫跳出来时,我也着实吓一跳,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料竟逃过一劫,张妈妈说,母亲年轻时,就险些遇见坏人,好在侯爷救了她。她怕我也遇见歹人,才私下买了护卫,为了护着我,她几乎花光了自个的积蓄。”
钟璃说着,眼睛红了起来,“是我不争气,让她老人家担心了,她这个年龄本该颐养天年,为了我和承儿,才留了下来,谁料私下又为我做这么多。”
她说着,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将眼泪逼了回去,瓮声瓮气道:“让您见笑了。”
老太太心疼得不行,“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她之前伺候你母亲时,就再尽心不过,有她护着,也是你和承儿的福气,日后你好好孝顺她就行。”
钟璃郑重点头,随即才提起昨日的事,“也不知是谁,竟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凶,现在我只庆幸因天气不好,才没带上承儿。若是承儿也随我一道去了……”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眼眶又不自觉红了。老太太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哎呦,快别想了,已经过去了,你和承儿都没事,这是天大的好事。”
见钟璃没怀疑什么,老太太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心情更沉重了,想到未必是那人做的,老太太才勉强打起精神。
不知不觉已到辰时,今日是个晴天,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暖暖的阳光,驱散了昨日的阴霾,室内也一片亮堂。
钟璃正与老太太说着话,就见丫鬟进来通报,说顾知雅来了,顾知雅一进来,就满怀担忧地看向了钟璃,“一进府,就听说你遇到了刺客,可有受伤?”
她脸上的神情异常关切,眸底也满是关心,老太太不动声色窥了她一眼,一时竟没能瞧出她是否在伪装。
钟璃福了福身,“谢谢雅姐姐关心,昨日有惊无险,不曾受伤,让姐姐挂念了。”
顾知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拉住了她的手,“好在没事,刚刚乍一听说,吓我一大跳,瞧你憔悴的,赶紧回去歇息吧,祖母仁慈,你就算不来请安,她老人家也断不会挑你的错。”
钟璃笑了笑,没接这茬,老太太对钟璃道:“璃丫头赶紧回去吧,承儿若是醒了,找不到你,一准儿着急。”
承儿就像个没断奶的小奶娃,自打母亲去世后,他对钟璃便格外依恋,之前,每日都得钟璃哄着才肯起床,晚上入睡也是,没有钟璃哄着,他根本不睡。
见她提起承儿,钟璃眸中才多了一丝孩子气的笑,“她现在有了玩伴,一睁眼都是跟小泉玩,都不稀罕我这个姐姐了。”
前两日,钟璃特意将小泉和小香带给老太太掌过眼,两个小孩都很机灵,跟承儿处得也好,老太太也挺喜欢的,闻言笑道:“早该给他找两个玩伴,咱们之前也没想到这事。”
钟璃闻言却叹口气,“承儿虽喜欢,但……也怪我思虑不周,当初之所以选了小香,是觉得多个细心的小女娃,更能妥善照顾承儿,谁料外面却……我都在想要不要把她送走。”
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后宅的浑浊,连忙追问了起来,“丫鬟小厮又嘴碎了?”
以往顾虑她的身体,钟璃都是能瞒着就瞒着,如今既打开了离开的主意,她自然需要老太太对承儿的心疼,钟璃眼眶有些发红,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别开脑袋没有说。
她控制住眼中的泪后,才冲老太太道:“祖母且好好休养吧,话赶话,我才没控制住,承儿还在等我,本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没必要烦您,我先告退了。”
她说告退,就告退,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顾知雅在一旁看着,眸中不自觉带了讽刺,只觉得她这演技还真是炉火纯青。她总算明白了,她一个继女,是怎么获得老太太的喜爱的。
老太太这头却上了心,想到当初在学堂时,那群十来岁的孩子不仅喊承儿小傻子,还挑着蛇去咬他,硬生生将他吓得大病一场,老太太着急忙慌地,对嬷嬷道:“你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
钟璃这些年很会来事,来老太太这儿请安时,对她身边的人都很尊敬,之前得知张嬷嬷总膝盖疼时,还特意给她抓了几包药草,泡了一半时间后,张嬷嬷的风湿都好了大半,这几日下雨时,也不像以往疼得站不住。
张嬷嬷本就喜欢她,这会儿忍不住替钟璃说了说话,“肯定是那帮爱嚼舌根的丫鬟,又胡说八道了,之前就有丫鬟,不拿她当主子,说她一个外人,若真识趣,早该收拾包袱走人,说她也就罢了,还揪着小少爷摔坏脑袋的事不放,有一次,老奴都听了个正着,说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一个奴才,竟也敢背后非议主子,可见她们多猖狂。”
老太太心中一沉,光阴一天天耗去,她早就老了,府里许多事,都力不从心,给钟璃的照拂自然少之又少,那丫头却几年如一日,来她跟前侍疾,她一时又心疼又自责,“璃丫头就这么忍了?”
张嬷嬷道:“不忍还能怎么着?她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还能发卖了这些丫鬟不成?她若真这么做了,府里处处都是敌人。”
见主仆二人,将她忽视了个彻底,顾知雅捏紧了帕子,她实在不想帮钟璃说话,若一直沉默,难免会令老太太多想。
这会儿她便也开了口,“底下这些人,一个个全是看碟下菜的。确实欺人太甚,别说璃妹妹备受欺辱,就连霖儿去了庄子上后,也受尽了委屈。”
她这话一出,果然吸引了老太太的注意力,“霖儿也受了委屈?”
顾知雅趁机好一番诉苦,全然不提,他杖毙丫鬟小厮的事,顾霖是镇北侯头一个孩子,也是老太太的大孙子,她自然疼得慌,闻言,更加愤怒了,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道:“当真是奴大欺主!”
因用力太大,她掌心都红了,满是皱纹的手,止不住地轻颤,一激动就咳了起来,章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顺她的背。
顾知雅也赶忙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冰种翡翠喜鹊报春茶具,亲自给老太太倒了杯温水。
老太太又咳了一阵,才接住这杯水,慢慢服了下去,才对顾知雅道:“不行就将霖儿接回府,一直在外呆着,也不是个事儿,一帮子奴才竟然欺辱主子,当真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