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月明正坐在办公桌前,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认真浏览着市委办呈上来的一堆文件,旁边茶杯里的热水袅袅冒着热气。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文件大多数是涉及到zhengfu的具体事宜,有些甚至比较鸡毛蒜皮的,譬如说一家化工企业向市zhengfu申请下调节能指标的请示,湖南商会请求市zhengfu协调项目用地的请示等等,他都一丝不苟地逐字看完。按理说,作为党委一把手,只要不是牵扯到大方向的问题,一般不会过问政事,可庞月明却反其道而行之,要求市委办凡是呈孔南行阅示的文件,都要向市府办要过来,呈给他看,其中的明争暗斗不言而喻。
邱祭祖就坐在他的对面,低着头,双手交叉放着,双眼游离得近乎没有焦距,却有不少血丝。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庞月明终于合上文件夹,端起茶杯,吹走热气,缓缓喝了一口。
“庞书记,我邱祭祖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就今天这一回,希望您能谅解。”邱祭祖诚恳道。
“你这事是原则xing的问题,我不可能答应的。”庞月明摆摆手道。
“我管他狗屁原则,反正我一定要让萧云鸡犬不宁,不然我就不姓邱!”邱祭祖隐隐作怒。
“祭祖,冷静,我知道小式走了你很伤心,也很难过,作为一名父亲,我感同身受。将心比心,如果换作是超群出事了,我可能还没有你控制情绪控制得这么好。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能因为个人利益而去扰乱社会,现在宁州需要的是和谐,是稳定,是发展,如果你硬要对萧云旗下的产业进行彻底的清查严打,我怕会出大乱子,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纷争,一旦局面失控了,不是你我能够摆平的。你也知道他是四爷的干外孙,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去抓他,我绝不二话,还会积极去推动这起案件的公审,我相信四爷也是帮理不帮亲的,但是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出于打击报复,我觉得有欠考虑,你觉得呢?”庞月明语重心长道。
“出了事情,我一个人负责,绝不连累庞书记您。”邱祭祖凛然道。
“祭祖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先不说我跟迟省长的关系如何,就是我跟你之间,也可以称兄道弟了吧?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我时刻铭记于心,从我做市长那天开始,哪一次国务院下指令要求严打,不是你亲自带队的?而宁州能有今天这样一个宁静祥和的社会环境,也是你邱大局长的功劳。现在小式出事了,这是谁也不想见到的,如此恶劣的犯罪行为,必须严惩不怠。但是现阶段最主要的工作,不是以牙还牙,而是收集证据,将萧云绳之于法。我也会尽我所能,敦促福建宁德那边极力配合,尽快将萧云捉拿归案,绝不让他逍遥法外。”庞月明官腔十足。
“谢谢庞书记。”邱祭祖强忍泪水道。
“应该的,唉,小式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庞月明扼腕叹息道。
“我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邱祭祖坚定道,这是一个父亲的承诺。
“zhengfu也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祭祖,节哀顺变吧。”庞月明低声道。
“嗯。”邱祭祖简短应声道,双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青筋都一清二楚。
“伤心归伤心,你也不要因为这个而压垮自己,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庞月明叮嘱道。
“我明白。”邱祭祖点头道,尽管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先把萧云控制住吧,免得他收到风声,潜逃了,到时候就难抓了。”庞月明提议道。
“我想再等两天。”邱祭祖微眯双眼,显然之前已经深思熟虑过一番。
“为什么?”庞月明讶异道。
邱祭祖眼神写满恨意,yin森道:“我想等到星期一,他去宁大上课,当着学生的面抓他。”
庞月明顿时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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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郊外,梅雨坞。
秋ri多少带点冷炙,青山阡陌下,随意散落着十几户人家,竹林茂密,掩映着青砖白灰黑瓦。
沐小青扎起一头青丝,站在那条常年川流不息的小河旁,大口大口呼吸着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新鲜空气,右手抵在黛眉处遮住刺眼的阳光,眺望着远处山脚下的暮归牛群,嘴角弯起的那一抹笑容静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发呆良久,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吐槽道:“闷了一个礼拜了,再不出来走走,我都快要发霉了。”
“平时没跟舍友去逛街购物?”萧云蹲在她旁边,一直在往河里扔石头,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很少,她们都有男朋友,各自jing彩,哪还顾得上我这个孤家寡人啊?”沐小青含沙she影道。
“她们这么重se轻友?改天你把我带去宿舍,我狠狠批评一下这种作风。”萧云义正言辞道。
“切,你少来,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消失了这么多天,连个短信也没有?”沐小青质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哪有消失?只不过去了一趟浙江福建,作商业考察。”萧云装傻充愣道。
“哼,你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沐小青撇撇嘴道。
“真的。”萧云肃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