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故事么?”老王头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想。”迟随笔点点头,纤指撩开粘在嘴角的几根秀发。
“从前哪,在陕北的神_木县,有一家人很穷,一共五口,就靠着老爷子教书勉强度ri。大哥勤勉好学,为人憨厚,颇有乃父之风。这老二、老三就不同了,俩人不学无术,力气一大把,就是不干活,好吃懒做,不事生产。一家的重担全靠父亲扛着。这个家庭就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仅仅靠着父亲这个发动机勉强地吱咛吱咛地转着。不过,发动机也不是永动机。终于,有一天,发动机熄火。老父亲去世了,家里的顶梁柱坍塌了,一母三子一下子没了着落,孤儿寡母,坐吃孤帐,想想都感觉悲伤逆流成河。但你知道,这位老父亲为什么去世么?”老王头幽幽问道。
迟随笔听得入神,紧皱着黛眉,摇摇头。
“是因为老三有一次偷了家里的钱去赌博,老父亲被追债的人打死的。”老王头低沉道。
迟随笔默然无语,好几分钟,她才抬起眼眸,柔声问道:“那个老三,就是您?”
“嗯。”老王头轻轻点头,脸上的悲伤一闪而过,微笑道,“但是,我家里人最终原谅了我。”
“原因?”迟随笔黛眉皱得更深了。
“因为他们爱我,也爱我的父亲,不想由于父亲的离开,把两份爱都丢了。”老王头轻声道。
“就这么简单?”迟随笔讶异道。
“嗯,要知道,伤害一个人,比讨好一个人容易;爱一个人,比恨一个人难。”老王头笑道。
“将心比心,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这世界还有可以化解仇恨的爱?”迟随笔自嘲苦笑。
“当然,这种爱转个弯就有,你把世界看错了,却以为世界欺骗了你。”老王头目光慈祥道。
“转角不会遇到爱,撞到人倒挺正常。”迟随笔撇撇嘴道。
“你还别不信,小七就很喜欢你。”老王头枯老的手指敲了敲藤椅的扶手。
“您又知道?”迟随笔睁大眼睛。
“他早上才刚来过,随便送了这套茶杯过来,不然我会知道你去了香港?”老王头轻笑道。
“你们聊了什么?”迟随笔顺了顺秀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啥都聊,事业、家庭、人生,当然啦,也聊到了你,然后他说,喜欢你。”老王头笑着道。
迟随笔木了一下,旋即不屑而笑,手指在瓷杯边沿缓缓转圈,轻声道:“他喜欢的人,太多。”
“哈哈!醋意,浓浓的醋意!我就说你会是这样的反应!小七该输我一瓶好酒了。”老王头拍着巴掌,像个孩子一样乐了起来,轻声道,“你们俩呀,本来就互有好感,就是被仇恨生生隔出了一堵墙,不值当。你自己可能感受不来,我可看得真真的,这叫什么?这叫‘一局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yu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
本来想开口辩驳的迟随笔突然发现词穷了,托着下巴,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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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宁州大学上课的萧云无端端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里嗫嚅着,谁在背后说我是非?
由于早前学校就放出风去,说这将是萧云讲授的最后一堂课,所以偌大的教室塞得满坑满谷。
窗外大雨如注,室内安静如斯。
“今天是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没想到却是我站在这个讲台上,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颇有点讽刺的味道。不过,我相信,接替我的老师应该比我讲得更出se,希望同学们要用追美剧的jing神,追这门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该讲的内容也讲了,趁着还有点时间,下面跟大家聊几句闲天,你们有想问的问题吗?”萧云穿着一件蓝se格子衬衫,一条牛仔裤,显得特别阳光,特别jing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