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不必这样的,师姐只是单纯的生气罢了,但并不会真心讨厌地龙宗。”
南月在一旁说道。
柳南一愣,望着这个半路被罩师叔收入门下的弟子,询问道:“为何?”
南月认真说道:“因为师姐和我都知道,地龙宗不是不出,而是不能出,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并且我还知道,就连师傅当初若是看见你们真的出来,那么肯定还会扯着嗓子喊你们都滚回去。”
柳南听见这话,破天荒鼻子都有些酸了起来。
约莫而立之年的年纪,却承担着这么大一个地龙宗的未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而他却没想到,真正了解安慰自己的却是这样一个少年。
“地龙宗成立之时,祖辈先师仅仅才是道教三层的寻常修行者,那时候中神州一片乱象,无数修行宗门林立,在那样一个狐狼豺豹环绕的环境之中,能够艰难生存下来可有多难?”
柳南轻声道:“这么多年之内,地龙宗光是因为修行者寻仇的事情,赴任宗主光是被杀死的就足足有八人,这么多年过去地龙宗能够安然无恙,说来可怜,靠的便是这种远处旁观,苟延残喘……”
南月听见了男人语气中的无奈和悲伤。
柳南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沉身道:“但是不管你信不信,地龙宗每一任宗主上任之前,前一任宗主总会告诉一句话,那便是在可能的情况下,地龙宗宗主可死,其余人不可死!若是当初慕容狂找的人是我,那么我只会卸下身上这件衣服,堂堂正正走出宗门,然后赴死,绝不牵扯到地龙宗一丝一毫,所以罩师叔做出这种事,我感激,但绝对不会有太多后悔和歉意,因为这便是地龙宗每位长辈的觉悟。”
南月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我信。”
柳南眉毛一挑,问道:“真信?”
南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通体冷色的镜子,说道:“师傅临死前在这个镜子里存了一段话,是专门给宗主您的,只有您才能打开。”
柳南有些惊讶,将镜子拿到手中,运用灵力缓缓打开,里面便出现了一个熟悉老人盘膝而坐山巅的面庞。
那人七窍流血,但笑容还是那么的洒脱温暖。
“我知道你这个臭小子也不会为我流泪的,不过也好,因为没必要,我们地龙宗谁都可以妇人之仁,但唯独宗主不行,所以你内心也莫有遗憾愧疚,你这个便宜师叔我命不久矣,死的其所,痛快。”
“回宗门的路上我看见了一场雨,那场雨连绵不绝,不大却极密,像极了地龙宗这数百年来的历程,薪火相传,连绵不绝,人可以死,但是不能全死,所以你日后可得好好将这个位子坐好坐踏实了。”
“对了,你师叔现在好歹也是在地龙宗排得上前几位名号的通天大人物了,所以也得好好说说你,你的修为嘛马马虎虎,但这么多年还没破三境,对地龙宗来说还是差了点,归根揭底最后还是心境问题,”
“地龙宗的传承,这并不是一股重担,你早早便踏入五层楼内,却离三境始终有一线之隔,为何?便是因为压力太大,对外界的忌惮太多。”
“修行者,自然需要重担,可再深,也万万不能止步不前,就算真的到了那最严重的一幕,一切人事已尽,那需要的便是天意了。”
老人微微抬头,似乎已经到了尽头,最后笑道:”雨落无声,滋润大地,春风复生,靠的可不是疾风骤雨,而是那连绵不绝的磅礴生息阿。“
话音嘎然而止。
无论老人生前如何,但在临死时却绝对是这个世间一流的道家修士。
柳南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大浪,眼神茫然,仿佛魔障。
在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小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地面的小坑之中溅起了无数水花,那些水花溅射到了地面的树苗花草之上,为清脆的绿叶上沾染了一份湿意。
生机盎然。
柳南看见这一幕,缓缓闭眼,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么。”
地龙宗的传承是责任,不是担子。
是让修行者磨砺道心,勇往直前的信念。
是在尽人事听天意之后,能在生死之间有大勇气坦然赴死的决心。
周围有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