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清芜一脸兴趣索然地回来,遥辇钦德与她谈话期间,她一点都没听进心里,只是希望能快点结束这场让她不甚自在的谈话。好在,她借着身体不适的缘由从遥辇钦德的营帐中跑了出来,也免于再次听遥辇钦德的唠叨。
帐帷被撩开,耶律清芜走了进来,却正巧碰到璎奴跟那汉族人有说有笑的在帐内闲聊起来,看着那人痛楚无害的笑容挂在脸上,不免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颜舒在耶律清芜进来之前便已经察觉到有人要回来,心中不免警惕起来,这个契丹郡主她倒是领教过她的本事,跟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奴不一样,这个女子行事作风颇为狠辣,自己还是防着点好。
“郡主,你回来了。”璎奴见耶律清芜一脸冷清的走了进来,不免有些拘谨,也赶忙从榻边机敏地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走到她身旁。“璎奴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他的伤已经无碍了,只是要恢复还是需要几天的,既然没别的事情璎奴就先退下了。”璎奴如实禀报着,她虽然傻,也不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主,既然郡主都回来了,她就没理由在赖在这里不走了。口叹一气,便侥侥然地退下。
她还想多多跟那汉家哥哥接触一些呢,没想到中原那么好玩。
耶律清芜见璎奴真的退出营帐才松了口气,可是转过身来,看到正经坐在床上直着腰板也正瞪着眼瞧她的汉族男人,心情又万分紧张起来。那人清澈明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使得耶律清芜负在身后的手不停地揉搓。她到底该怎样开口呢?自己救了他,却没有将他送到可汗那里,着实讲不通。
“为什么救我?”颜舒见她干杵在原地站了许久,也不见她说话,便率先开口问道,清冷的声音是她的一贯语气。
“我、”耶律清芜被颜舒的问话如鲠在喉,半天支吾不出话来,反复揉搓的手心不停地沁出丝丝汗液。忖思一刻,突然耶律清芜美目流盼,转而歪着头对颜舒道:“我还没真正的与你较量过呢?所以你还不能死。”说着,挑衅般地对颜舒挑眉,神情倨傲。
这个理由合理吧,自己的心思自然不能被那男子瞧了去。遂耶律清芜在心中暗暗自喜自己的反映敏捷。
颜舒长长的“哦”了一声,忍住笑意瞧着耶律清芜强装正经的样子。耶律清芜还是太过稚嫩了,她的这点小女孩心思和小把戏怎么可能不被眼前这个擅长揣度女人心思的女子瞧的仔细呢?看来,璎奴说言非虚,可是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动了歪念呢?颜舒不得而知,若撇开他们唐军两万人牺牲的事情,会觉得这契丹族的主仆两人确实是有点意思,可是偏偏是她们处于这样一种立场,颜舒不对契丹起恨意是假的。可是如今,她又处于被俘的境地,一举一动还是要小心,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毕竟,她想要的是逃出去,而不是醒来之后,要与这契丹郡主拼个你死我活,这样并非明智之举。
在颜舒心中盘算了一盘大棋之后,便决定与那契丹郡主主动示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嘛。遂听她言语,便温尔道:“那也得等着我伤好了,若现在与你打,你岂不是占我便宜?”说着,唇边不由得勾起好看的弧度,半开玩笑。
此话一语双关,倒闹得耶律清芜面红耳赤,无论怎么说,耶律清芜也是个碧玉年华的妙龄少女,在听到如此温文尔雅、年轻俊朗的男人对她的挑逗之言,也不禁会羞煞双颊。毕竟她真的感觉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了,自己是不是病了,听了眼前男人的轻薄之语居然会心生羞赧,不甘心地抬起头淬了一口:“登徒子。”
这个男人,以前也没有觉得如此油嘴滑舌呀,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油嘴滑舌,耶律清芜心中嘀咕。有诈有诈,突地警惕地看着脸带笑意的颜舒,眉毛一挑,语气冷了几分:“我们契丹武士灭了你们唐军两万士兵,你不恨我吗?”虽说她是对眼前的男人有些好感,可她总归是契丹人,而他是汉人,这次一举歼灭两万唐军,身为唐军统帅的他会如此淡然吗?耶律清芜不自觉的怀疑起来。(这个男人有毒,她还是防范点好!)
“嗯。”颜舒早料到耶律清芜会这样问她,忖思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应该感激你救了我还来不及!”再一次用一种深邃而琢磨不清的目光直视着耶律清芜的双眸。
“此话怎讲?”耶律清芜听闻,更加疑惑,这个人的话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本是一介文官,奈何被派来平州,你可知道缘由?”颜舒见耶律清芜的兴致被自己激起来,遂不慌还不忙地回答。
“何缘故?”
“因为有人有杀我。”说到这里,在看到耶律清芜一脸惊诧的表情之后,再一次斜着嘴角向耶律清芜回报以神秘笑容,眼带邪魅,“想杀我的人不是别人,自然是军阶比我高一级的大唐右将军独孤诚,因为我与他在朝廷有些瓜葛,所以此次便想借机除了我。”
颜舒觉得自己并未说错,时到今日,在她将所有的思绪捋清楚之后,才发觉,原来,一开始独孤诚便对她起了杀意,他应该不想让自己活着离开平州吧。
“真的?”耶律清芜无法想象颜舒是如何将如此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给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在看到她愈来愈冷的眼神的那一刻,却觉得这事情是真的。有些人,就是能够表面上平淡无波,但是内心却冷到骨子里。而耶律清芜觉得,眼前的男子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