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父略略思量,沉着脸朝下面的仆人道,“请家法!”
安父能想到的,卫双行如何想不到,安锦阳想上前,卫双行不动声色地制止了。
今日若他不想气得安父直接弄死他和徐氏,这顿打,他只能接了。
愿赌服输,他来这个世界就是一场交易,为的是完成任务,他在对待施逸这件事上做出了轻率的决定,由此产生的后果,卫双行接受得起,不过也不能白受一顿打,卫双行看着立在旁边微微蹙眉的王元,目光闪了闪。
安府的家法是杖刑,安府几代人,院高门深,家规森严,连带施刑人都是专门养着的,手法堪比衙门里的校卒,小杖也能打死人。
以自家少爷那小身板,怎么能受得住家法大杖。
旺财担忧不已,额头上都急出了汗,老头知道现在不能求情,就只能干站着慌成一团。
从院外进来两个高壮的大汉,准备好了长凳荆条,就要上来拉扯卫双行,卫双行朝急得要炸毛的旺财抬了抬下巴,示意老货闭上嘴巴别乱说话。
卫双行沉默不语,自觉就在长凳上趴了下来,安父看在眼里,心里越发不喜,这竖子既不道歉也不告饶,果然是乡下农妇所生,缺乏教养。
安父目光阴沉地的盯着卫双行,眼里的嫌恶和不耐压都藏不住,懒得再看上一眼。
安父摆袖朝立在一边不发话的王元道,“安某管教无方,倒叫学士见笑了,里面请。”
一干人按顺序跟着往里走,安锦文落在最后,居高临下地朝卫双行哼了一声,颇为得意地跟着施逸进去了。
旺财见人走了个干净,连个求情的都没有,跺跺脚小跑在卫双行跟前,压低声音骂道,“哎哟,我的祖宗,你一天不惹祸就不消停,被打死那是活该!”
老货说归说,不忘把卫双行的衣服拉严实些,不过聊胜于无。
旺财朝两个扛着棍棒面无表情的糙汉拜了又拜,从袖带里摸出几两银子,塞了过去,腆着脸笑成了梅干菜,压低声音求道,“两个兄弟下手轻些,我家少前日才从阎王爷那儿缓过来,身体还没好清爽,经不得使力呀!二位爷下手轻些”
那大汉一推攘,旺财递过去的银钱都滚在了地上,卫双行有些啼笑皆非,老货老眼昏花了,白长了年纪,他不说,行刑的这两人恐怕还没注意力到,一说人家想不下力都不行,里面的人可听着的。
火辣辣的刺痛落在卫双行身上一棒比一棒重,旺财在旁边不住哎哟,他是这安府里几十年的老人,自然知道现在这样,卫双行就得大叫惨叫才好,怎么会有人一声不吭装死的?
你不想叫,人家还想听咧!
“呀呸!”旺财缩在一边,杖棍落下去一次,他就抖两抖,蹲在卫双行面前目光游离地胡诌,“老奴原先还当那白氏是个好主母,原来也就那样,儿子被打了,就不该出来求一声么?”
蠢货才会出来触安父的霉头,卫双行听着旺财的碎碎念,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旺财也不管他回不回接着数落道,“亏得老奴以为大少爷是个好人,原来也就那样,弟弟被打了,就不该出来求一声么?”
卫双行不答话,旺财自娱自乐,接着碎碎念,“亏得老奴以为老爷是个好人,原来也就那样,儿子犯了错,意思意思就得了,哪能真下狠手?”
卫双行无语地看了眼义愤填膺的老货,脑袋转了个方向,仔细听着里面的说话声,身上疼得厉害,还是想想如何让那施逸一跌就爬不起来。
旺财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替自家少爷嚎两声,屋子里的人也没好过,安锦阳盘腿坐在次席上,他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见外面越来越重的棍棒声,他甚至能听见那奴才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但就是没听见四弟哪怕一丝响动。
安锦阳越坐越烦躁,甚至差点压不住想起身出去看看,但现下这场合,他若贸然行动,恐怕会惹得父亲迁怒四弟,到时候便不是家法这么简单了。
安锦阳如坐针毡,他活了这二十几年,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