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桅却没有死,冷静将自己其中的一张底牌压到了她的身上。
昨晚上,在钟司仪那里学规矩的时候,冷静在钟司仪口中套过话儿,听钟司仪的意思,这位贵妃娘娘怕真是被冤枉的。
机会得你去寻找,虽然有时候它们隐藏的很深。
后宫兜兜转转也不过这几百号人,虽然藏着凶险,却也处处都隐着机遇。冷静等着就是机会。
“冷静,你倒会说话儿,欺本宫一时心里糊涂,你是来顶替任梅做主管的是也不是?”王贵妃的声音寒意突起,一甩身,把眼恨恨的盯着她。
冷静放下手中的梳子,将自己头上的一柄步摇拔下来,替她插到头上,左右端量了下,露出笑容:“娘娘果然是稀世之姿,如果就这么疯魔一世,实在亏对老天给娘娘的花容月貌。”
王贵妃的身子震了一下。
冷静起身打开床边的柜子,里面只有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她叹口气,招手将藏在门后偷看的才刚跑出去的那个小丫头叫了进来:“你去我那间屋子,将床上那个包袱拿过来。”
小丫头答应着飞跑了去,一会儿工夫,倒是玉明和玉月将包袱送了过来。
冷静打开包袱,抖出一件崭新的轻纱长裙来,这是昨晚上,陈林送给她的,原是他的对食托人在宫外做的,没上身倒死了。
冷静托着那件衣裳,跪到王桅脚下,声音诚恳真挚:“娘娘,如果不嫌弃,先将就穿了这件绡衣,待奴婢的月钱下来,再与娘娘做新的,这一件却也是一次也没上过身的。”
王桅的眼泪雨点般的落下来,自从进了这冷宫,连自己的贴身奴婢都时常对自己呼来喝去,这新来的姑姑却如此谦卑,与那个任梅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何必如此,如今我不过是一只弃履,你奉承我,又有什么好处可拿?”王桅呜咽着开口。
冷静微笑道:“在小婢眼里,您永远是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人的一生起起落落在所难免,当年李太后也是也在冷宫待了数年之久么?”
“傻子,李太后有儿子,我呢,我什么都没有。”王桅弯腰扶她起来,感叹道。
“娘娘,你的人生还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冷静的语调意味深长。
王桅的眼睛亮了亮,却又黯然:“冷静,我没有机会了,怕要你失望。”
“娘娘,那咱们就快快乐乐的活,横竖这冷宫也没什么人管,与其每天哭哭啼啼,不如开开心心,反正怎么样都是一天。”冷静笑道。
王桅抬头瞧着她,伸出胳膊:“本宫好久没穿新衣裳了,你帮我来换上。”
“是。”冷静拿过衣裳,帮王桅换了下来。
轻纱衣虽然是廉价货,可穿到王桅身上,竟然无比的好看。
涣然一新的王桅身上又露出看起来不可亵渎的高贵典雅之气。
冷静心中叹了一声,如果我是皇后,我也容不得你活下去。
“娘娘,我们去院子里坐会儿?让她们把这屋子打扫打扫如何?”冷静垂手屏息,小心的请示道。
王桅拉起她的手:“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我如今不是什么贵妃娘娘了,就是你最末一句话,与其每天怨天怨地,不如开开心心的活着罢。”
两人来到院子里。玉明玉月并那个小丫头子玉芬忙着打扫一片狼籍的屋子。
冷宫中还住着两个年老色衰的前朝的才人,并十几个犯了重错被关进来的宫婢。最年长的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最小的进宫只有半年多,也只十二三岁的样子。
这近二十个人,个个破衣烂衫,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阵阵臭气。每个人都懒洋洋的等死的状态。
这里过的是不见天日的生活,没有人鼓起勇气来要好好活下去。倒是有人在半夜的时候会想不开,跳井而死。
那口古井里住着的不止任姑姑一个冤魂。
“冷静,我的人生就如那个老婢一样,要消磨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王桅指着坐在不远处台阶上打磕睡的一个白发老宫婢,叹道。
“娘娘,不要如此悲观,要抱十二分的期望来做事,万一哪天能离开呢?你如果就此消沉了意志,变成一个黄脸婆那可是一分机会也没有了。”冷静道。
王桅握紧了她的手:“冷静儿,你这个人,嗯——”她话没有说完,却噎住。
被关进这里的每个人,包括她王桅自己,从来就没有要好好活下去的想法,更没想过有离开的一天,关了进来,无一例外的是哭泣怨恨,是消极等死。没有一个人来这样劝她,更没有一个人还能如此尊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