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两人相视一眼,暗自摇头。
一位便是那长髯老者。
一身朴素青袍,长髯垂胸,气度沉凝,正是此次送行宴的主角,白麓书院的前山长,李东阳。
是南州文坛泰斗,天下闻名的大儒。
另一位头发稀疏,形貌高古,稍显老态,名为戴幼公,也是与李东阳齐名的名士大儒。
那黑须文士注意到两人神情,便赶忙喝止:“够了!”
“尔等不过是区区书院学子,怎敢狂论大道,妄议国之大事?”
众学子顿时闭口不言。
黑须文士才对李、戴两人笑道:“文卿之言,虽是略有偏激,不过也是有几分道理。”
“想那些所谓的仙门圣地,虽是自恃出尘,孤芳自赏,但也算是不学有术,也多遣门人弟子入世,在那监天司中为国效力,”
“如今大稷内忧外患之象已显,陛下励精图治,正当用人之际,若是那位吴郡隐仙真如百姓所言,有这般大本事,正该挺身而出才是,”
“否则,即便法力通天,那也不过是枯木一株,顽石一方,于国何益?于民何益?实是当不得万民朝奉。”
黑须文士名朱元皓,是白麓书院的博士。
徐文卿是他最钟意的弟子,不愿看他在李东阳这等大儒面前失了份,言语中多有回护之意。
当然,这也确实是他的看法。
并非是针对那所谓的吴郡隐仙,而是对所有所谓的隐士高人、世外真仙都不以为然,认为他们是空负了一身本事。
朱元皓点到即止,话锋一转:“不过今日是东阳先生的送行宴,这等扫兴之事不说也罢。”
“陛下三请东阳先生,先生皆拒,今日却终于要应诏,自今而后,便要扶摇而上,一展胸中抱负,真真是守得云开见青天啊,可喜可贺。”
李东阳抚须笑道:“什么扶摇而上?不过是风中残烛,稍放余热罢了。”
“老夫这把老骨头,本已无心再趟进那浑水之中,只想在白麓岩上育人著书,只是时局动乱,四边不靖,老夫也实在无法安坐。”
朱元皓可惜道:“只是吴郡少了东阳先生坐镇,恐怕今后要风雨难靖了。”
“近来异族频频异动,吴郡南临诸越百蛮,内有妖魔为祸,还有那些不安分的暴民聚众作乱,借各路邪神之名,行不轨之事。”
“远有山南县令勾结山蛮叛乱,近有妖魔屠戮山阴,听说就在上个月,城外就有个刘家庄聚起了数千暴民,公然与官府对抗。”
他叹了口气,忧心道:“这往后啊,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边上头发稀疏的戴幼公笑道:“这治国平天下,自有朝中衮衮诸公,还有东阳先生这等贤人大儒,”
“往后,还有文卿这些后起才俊,我等老朽闲人,就不必多虑了。”
他高举手中杯:“来,诸位,共饮此杯,为东阳先生送行。”
“哈哈哈,共饮此杯!”
诸人齐齐举杯。
一杯饮罢,朱元皓满脸笑意,回头道:“文卿,你素有吴中诗冠之称,”
“东阳先生即将出吴入京,你可有佳作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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