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府中一切太平,离那进京殿试还有些日子,柳明可以过几天休闲日子,便陪陪自己的娘子。
柳明一身白色士子儒衫,手持一把折扇。杏儿则一身长长的孔雀蓝百格裙,走起路来,莲步轻移,如同花仙飞舞一般,煞是好看。
街里相熟认识的,见到这两人,都报以友善的微笑。这才子佳人,天造地设成一道风景,旁边的路人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自从杨立武事件后,何知县进行的一番吏治清肃,鼓励商贸,已经让费县焕然一新,街上熙熙攘攘,多了一倍的人。各类小吃店铺林立,一股香气袭来,乃是焦糖、酱油混着熟肉的气味。
杏儿拉着柳明,便逐家逐户地吃了起来,什么四色馒头,灌肠灌肺,羊脂韭饼、旋沙团子,一路走一路吃。
整个一个小吃货!
“夫君,我们去那松鹤楼吃灌汤包吧,那灌汤包可是好吃得很,每日都是限量供应。”
柳明肚子已有些饱胀,却无奈被杏儿拉到松鹤楼。
这松鹤楼原本是一间茶楼,后来做灌汤包出了名。那灌汤包皮薄馅大,灌汤流油,软嫩鲜香,洁白光润,提起像灯笼,放下似雏菊,吸引了不少茶客。
要吃到这灌汤包可不容易,食客必须先来一壶价格不菲的明前龙井,坐在茶楼等位。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够有位子。可是就因为这汤包实在味美,趋之若鹜之人仍然不少。柳明他们到的时候,这松鹤楼已经快座无虚席了,还不少外县赶来的年轻士子。
柳明也点了一壶茶,拉着杏儿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他看着这乌央乌央的食客,估计吃上灌汤包的几率不大,便与杏儿约定,若是等上个半时辰还没有就回府。
杏儿乖巧点点头。
松鹤楼内人寰拂涌,可是灌汤包却一屉一屉上得极慢,时间长了,很多食客都面露不耐烦的神情。
“掌柜的,我们都等了半天了,这灌汤包怎么还没好?”明显有士子不耐烦了。
“我们可都是从青州其他县游学而来,听闻你这汤包好,专门过来捧场的。”
邻桌士子也都呼应道。
这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桌的食客也都抱怨起来。
没过一会儿,店里的小二已经应付不过来了,不得不请出松鹤楼的大掌柜出来压场。
“各位……各位……”松鹤楼的大掌柜也是一身儒衫,带着一丝文士的书生气,冲在座茶客拱了拱手:“各位,抱歉了,这灌汤包,只剩下一屉了,剩下的没有了。”
“那怎么行?这根本不够分啊。”
几桌茶客不满道。
“那……我给各位上别的茶点,可否?”掌柜地歉意笑了笑。
“不行,不行!我们来这里,就为了那灌汤包。你不是还有一屉吗?这一屉,给谁啊?”
几桌的食客,都像饿狼一般,盯着那屉灌汤包,眼睛都要发绿了。
“这样,这样。既然诸位都是秀才读书人,碰巧鄙人虽然经商,也是粗通文墨。”这松鹤楼掌柜拿起一份薄薄的册子说道,“鄙人斗胆,以文会友。大家畅所欲言,聊聊最近的青州词画有什么佳作。若是符合本人心意,那不但以汤包相赠,还免去茶水钱。”
这一提议,倒也是符合众人心意,纷纷赞同。
角落一桌的柳明想起来前几日做的词,他低声问着杏儿:“你那首词和画,什么时候会刊登?”
杏儿回答道:“那几位青州词画的友人说,正在派人手抄,大概再过几日,就会在世面流传。”
柳明微微一点头,继续捧起茶盏来品。
另外一边,则是由松鹤楼掌柜提出的建议,使得茶楼更加喧嚣沸腾起来。青州诗画,基本上青州士子都是耳熟能详,人手一本。
不少人打开上一期的诗画,评头论足起来。
一个说道:“掌柜的,这一首《西江月》细腻动情,我十分之欢喜,不知道掌柜意下如何?”
另一个说道:“我看还是那首《蝶恋花》意境较为美妙。”
那松鹤楼掌柜,微笑着听着这些士子的评论,点头道:“我还是觉得,那《西江月》最为不错。这位推荐《西江月》的士子,茶资全免,灌汤包献上。“
那位推荐西江月的士子,脸露欣喜,有些得意——不但吃到了这万人空巷的最后一屉灌汤包,更是在这么多士子面前,自己的诗词品味也得到了赞可。
那小二刚刚将灌汤包端起来,准备送到士子身边,只见旁边一位黄色巾帽士子冷冷一笑,“这《西江月》,怕也是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