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条在那个年月只有李文革才知道的物理学定律第一次面世,确实是在临真县境内地大山之中,这座后来被广泛扩建的“临真三清宫”那时候还不过是几件能够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山顶的简陋观星台也还不是后来享誉全世界的“扶摇子天文台”,不过在广顺三年的七月三十一日。李文革确实在这里做了一件堪称开天辟地地大事。
“创教立派?不干不干。龙虎山张家若是知道了,非飞剑取我首级不可……”陈抟老道士头摇得如同一个拨楞鼓,连长长的胡须都在胸前晃来晃去。
李文革心道天师道又不是蜀山派,哪里来的飞剑绝技,口中却仍旧劝解陈抟:“火『药』、硫精等物,元素周期表之类。皆世间悟道之学,眼下演习修行之人实在太少,若此等规模,就算在延州建上一百所丰林院,只怕那些世镇村舍中的愚夫愚『妇』也不肯将子女送去修习。论起广收弟子门徒,儒家之外,无非释道二途,和尚们念的都是天竺传过来的蛮族经文,让他们改弦更张万万不能。再说他们不能娶妻生子。即便修习了这等高深学问,只不得娶妻这一条便限死了收徒的领域。论说起来。老子原本便崇尚自然,道门又不禁男女之事传承之风,以黄老学传承万物相生相克之道,岂不是大妙?”
陈抟鄙视道:“道门擅长的乃是炼丹画符驱邪捉鬼,自五斗米辅汉天师一脉相传至今,一直便是主脉。期间虽有上清派、丹鼎派、灵宝派等诸多分支,却均是昙花一现,从未有能和天师道一较短长者,你若要争霸图王,还是在世俗间妥当些,老君炉前讲求个清静无为,争权夺势本便不是道家所长!”李文革哼了一声:“道家果真无为,史上三番灭佛之举,为何皆有道门参与?”
一句话把陈抟问得直噎气,李文革却又道:“不是我看不起所谓张天师,和人家天竺地和尚们比起来,他实在是太没创意了。所谓道教经义不全逻辑不整,没有个完善齐备地理论体系,如何能与人家西来梵唱相争衡?连同儒家鼓动朝廷灭佛,非但有甘天和,更是容易伤及自身。道门若是不修道理,便是再有个千年万年也不是佛家地对手……”
这番话却提起了陈抟的兴趣:“天师道传承千年而不衰,自有其一定之理,你对其如此耿耿于怀却是为何?再者,你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是信奉儒家经典之人,为何又偏偏要借助怪力『乱』神来行愚民之道?”
就凭着“怪力『乱』神”和“愚民之道”这八个字,李文革就敢断定,眼前这个被后世道家尊为陈抟老祖的家伙,这个两次科举不第才一气之下做了道士的牛鼻子,这个对化学知识孜孜以求求知欲旺盛地知名学者,本人绝对是个十足的伪宗教人士。
他却并不以为意,带着正中下怀地坏笑反讽道:“儒家便不愚民了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又是谁说的?愚民还是不愚民,并非是信不信鬼神这么简单,若是能使华夏诸民受到教化,使人识文字知礼仪晓世道,便是鬼神之学也是惠民之学。”
李文革前世乃是无神论者,只不过,他内心里一直以为,无神论者并不见得比有神论者更文明,唯物主义者也并不一定就比唯心主义者更先进。
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已经证明,在某个阶段,科学与神学,不过是一个物质的两个方面而已。
一个神学不发达的社会,其科学发达程度也会受到相当的限制……
从这个意义上讲。有神论实际上是最原始的科学启蒙。
“自然者,自始而然也,求知之道,求其然,亦求其所以然!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道可道者,万物之理皆可求之,故道可道也。然求得之道不过常道尔,后世有真人,当可高其尺度,广其目野,深其精实,则其求得之道于先师之道。即非常道,然则其道亦可道,故曰,道可道,非常道。”李文革笑眯眯将自己想了一宿才好不容易想完整地这么一段玄学文言朗朗念来,果然,他成功地在陈抟地脸上读到了“震惊”地神『色』。
“这是……这是你自家想出来地道理?”陈抟结结巴巴问道。
李文革坏坏一笑:“这道理其实并不难懂,出得我口,入得先生之耳。自今日起。便是先生悟出来的道了……”这段话是他地原创不错,但是能够润『色』得如此朗朗上口,这却是一娘的功劳了……
陈抟上下打量了李文革一眼,不解地道:“我实在有些看不透了,仅这一段话,便是辅汉天师地《老子想尔注》。也要甘拜下风了。你既然有此悟『性』,已足可在道门中超凡入圣自成一派,宗师之名位不过是时日罢了……你为何又一定要我这个除了睡觉别的神通一概没有的疯道士来剽篡其事?”
李文革笑了笑:“图南兄何其迂阔?大道之行,不过形式有别,其途殊,其归同?先秦诸子百家,所言者众,然究其实质,无非强国富民之术而。学术道统可分儒道法。爱民之心。济民之志,则百家同焉。孔子复礼法。是为了止战『乱』;老子倡无为,难道是为了挑争端么?因此道是道,儒亦是道,商鞅墨翟,皆是道也。至于后世强分门派道统,那是董仲舒之流灭道揽权之术,非但失了道的本意,亦是丢了儒家兼济天下地理想,此等鼠目寸光之辈,何足道哉?”
陈抟两眼圆睁,他渐渐听明白李文革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要我统合一个自先秦以来从所未有的道派,以老子之名,容诸子百家之实?”
李文革的神『色』终于庄重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正是,一部十六史,多少朝代兴替,多少百姓流离?王霸宏图转头是空,唯有儒道二学传承前年而不衰,何也?盖人之求知乃天『性』耳,人种不亡,则天『性』不泯。无论谁坐了江山天下,还不是要照样尊奉孔子牌位?说得轻了,这是为万世师表,说得重了,这是载人类沉浮……”
陈抟皱紧眉头问道:“儒学毕竟是天下正朔,你这番作为,就不怕与天下儒生为敌么?”[]北唐24
李文革哈哈大笑:“适才不是说过了么,儒也是道,不过是治国之道罢了。先生所领之道,用我们家乡地话讲,便是科学,所谓科学乃是探寻万物相生相克之理,太阳东升有其理,星辰西坠有其理,治国平天下,自然亦有其理,故此道非彼道,龙虎山上地骗子们可以继续画符捉鬼玩他们的游戏,那种骗人地玩意永远称不上一个道字。我们要做的乃是开风气之先,使得求知与进学变成世间真正之大道,彻底驱散遮蔽天空的蒙昧阴霾,若是儒生连这也要为敌,那这样的儒生便是万世之公敌。佛家有韦陀,难道先生的自然之道,便不能有文革这样一个金刚护法么?”
这话说得杀气四溢,不仅令陈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沉『吟』半晌,问道:“你说的这个道,以谁为尊?”
“老子----”李文革毫不犹豫地答道,“甚么真灵位业图,一律是伪说,世间只有一位先圣,即太上老君,老子一气化三清,一曰数论,二曰物理,三曰化学;万物皆有理,万物法自然,故本宗可称自然道,或称太上三清自然道。凡入我门者,必修数论、物理、化学三道三年,三年之后,可依其兴趣意愿自择一道修习之。道中门徒诸事不禁,可娶亲生子,可科举入仕,可为官、可为商、可为农、可为工,可为医,可为学,入道修习者皆包食宿,无分年龄大小,无分男女老幼,凡肯入门者,皆先生之徒辈……”
说到这里,李文革的语速缓了下来,看着已经目瞪口呆地陈抟,他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儒生亦可入道,太上自然道……奉孔子为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