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两个月她醒来前,爷爷说:“倾丫头,你的命是你大哥的,不是你自己的。爷爷别无所求,只求你早日醒来,好好替他活下去。”
凤染倾的泪水顺着眼角滴下来,被阳光一照,似染上一层金色莹光,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悄无声息滴落在花丛中。
是她的任性和不信任,害死了大哥,风烛残年的凤阁老不但没有怪她,唯一的心愿是让她好好活下去。她欠凤府的情,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太皇太后见凤染倾落泪,趁胜追击:“倾丫头,你真的决定继续这样下去吗?陷害过你的苏府,与你大哥的死有牵连的苏府,现在如日中天。朝堂中有苏之澈对付凤家,后宫有苏贵妃呼应,处处打压凤家。我凤家没有软弱的女人,你如果真的决定一辈子缩在月凤阁这副龟壳里,哀家只能当你大哥为了你白死了。”
“我……”
太皇太后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向凤染倾的心脏,‘叭哒’一声,一滴泪水滴下来,落在榻椅上。
“倾丫头,你再仔细想想,真的要让你大哥为了你白白丢了性命吗?他被万箭穿心,死得那么惨。而你呢,他最钟爱的妹妹,却永远缩在月凤阁,一直消沉下去?不想着为你大哥报仇?不想着为替你爷爷分忧?如果他还活着,一定希望凤府安宁,一定期望紫萝和莫辰的成长。你这样懦弱,白白牺牲了你大哥,配为凤家的女儿吗?。”
“啊!”
凤天翔被万箭穿成一只刺猬,浑身是血的画面再次在凤染倾脑海中回放,她禁受不住这种记忆,抱着头发出一声惨叫,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那么痛苦的样子,像那天清醒后的状态。白烨一颗心悬在半空。还好,她很快平静了:“我答应,太皇太后,我答应入宫为后。”
太皇太后犀利的眸光落在白烨身上,朝他微微点头,脸上挂着得胜的微笑,意思是用惯了温和宽容的方子,不如下一剂猛药。
她气势十足朝凤染倾道:“不管你是不是愿意张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三日后举行册后大典。”倾儿,不枉哀家看你长大,你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见凤染倾答应入宫,太皇太后找白烨询问过凤染倾的病情,很快离开了月凤阁,回宫去了!
太皇太后一走,凤天宇命府中待卫挥刀砍断那株绑他的竹子,割开缚住他的绳子。
从院墙外飞纵进后院,心急的扑向凤染倾晒太阳那处亭子:“妹子妹子,都怨二哥没有拦住太皇太后,你没受惊吧?”
二哥,你为我承受太多了!
凤染倾抓住白烨的衣袖擦干净眼泪,阳光照进她晶莹的双目中,透进一点光,她似乎能看到凤天宇有些模糊的身影,微笑着说:“二哥,我要进宫了!”
妹子,笑了?凤天宇不敢置信的揉揉双眼,她脸上的微笑还残留着,不是错觉?
他大着胆子,俯下身去牵住凤染倾的手,维护她说:“二哥就算拼了命,也不会为难你做不愿意的事,一定是太皇太后逼你,二哥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你入宫去。”
“不,是我愿意的。”
凤染倾握住凤天宇的手,珍惜的往他怀里靠了靠:“二哥,紫萝和莫辰还好吗?我想他们了,你去把他们唤来月凤阁,好不好?”
“好!好!好!”
妹子这是愿意打开心结了?凤天宇欣喜的看着白烨,心结打开了,离复明还会远吗?
从大哥死后,凤府就死气沉沉的,凤染倾这一笑,凤天宇感觉照进凤府的阳光都格外灿烂,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盈满心腔。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依依不舍放开凤染倾的手:“你先等着,二哥这就去,把两个小东西抱来见你。这些日子,他们可是眼巴巴盼着能来月凤阁啊!”
凤天宇飞一般纵出了月凤阁,又飞一般的将紫萝和莫辰两个小家伙带到凤染倾身前。
“姑姑,你怎么又哭了?”
紫萝爬到凤染倾腿上,见她伤心,想起几个月没见到姑姑,姑姑瘦了,也跟着哭起来:“姑姑为什么好久不肯见紫萝,是紫萝不乖,惹姑姑伤心了吗?”
“不…是…”凤染倾将她紧紧拥进怀中,摸索着捧起她的小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眼泪叭哒叭哒直往下滴:“是姑姑错了,姑姑患了一种怪病,不能见人,以后姑姑再也不会丢下紫萝了。”
“紫萝听明霞娘亲说过,姑姑生病了,一直很担心,担心得睡不着。姑姑为什么会得怪病呢?”
紫萝趴在凤染倾身上,乖巧的将脸贴在她颈下,甜甜糯糯安慰她:“姑姑乖,不哭了,病会好的。紫萝知道了,一定是凤天翔那个坏男人又欺负姑姑对不对?乖啦,不哭,明霞娘亲说他去边关了,要好久好久才回来,久到我和哥哥长大后,以后府里再也没人欺负姑姑,等紫萝和莫辰长大了,就能保护姑姑了。”
“紫萝,说好的不能说太多话,你看你又惹姑姑伤心了。”
凤莫辰小身子贴上来,靠着凤染倾,一边嗔怪着责备紫萝,一边掏出手帕为凤染倾擦眼泪:“姑姑不哭,我和紫萝很快长大了,保护你,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莫辰的手有些硬硬的茧子,为了保护姑姑,他可是有每天很刻苦的练明霞娘亲教的武艺,他为凤染倾擦眼泪时,不小心刮到她脸上,刮出长长一条红色痕印。
他看着姑姑的脸上被他的手刮出一条红印,窘迫的将手帕塞在紫萝手里:“你来擦,快些,知道你和姑姑都是爱哭鬼,我备了好多条帕子。”
稚子真情,都是她,害死了大哥!可是两个傻傻呆萌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安慰她会教训凤天翔,长大了会保护她。
她们越是懂事乖巧,凤染倾的心就愈发疼痛。她紧紧搂着两个小家伙,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这辈子她们再也不会有父爱了,这辈子她欠他们太多了,多得用一生的时间也还不清。
几个月憋在心里的泪水往外涌,泪水一旦开闸,如决堤的江水那么汹涌,莫辰带的几条帕子都被染湿了,姑姑的泪水还在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