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将要被溺死,几乎能证明她是人类时,扰动涟漪的海水球浮现新的变化。
因浸泡,缺氧与惊吓的惨白脸颊隆起月牙,细密鳞片簇拥着鱼鳃长出体表。
新生的鱼鳃开合搅起水流,伊芙琳悠悠转醒,然后意识到身上发生的事。
它的眼眶漫出泪水,在流淌之前就融化进海水。
……
市政厅,市长办公室。
“我真的是……”
湿漉漉的伊芙琳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中,低垂粘着发丝的脑袋,脸颊两侧的鳃因回到陆地而蛰伏着紧贴鳞片。
“也许拟态怪异是赐予能力而不是替代……噢,吾忘记了你的死亡回溯能看到真正的死亡。”
沼泽之母纠正自己的错误,诞生新的猜想:“你看到议员的死亡,但是在杀死拟态怪异后……这是否说明他仍是自己?”
听起来难以理解,翻译过来就是:陆离杀死幽灵,会看到幽灵还活着时的死亡回溯——
如果议员被拟态怪异杀死,鸠占鹊巢,陆离不会看到它的死亡回溯。
但悖论又因此形成:艾德里安·亚伯毫无疑问被拟态怪异杀死了,这在死亡回溯里亲眼见证。
可惜陆离对死亡回溯所知甚少。
未解谜团让人类被怪异替换的可怕变成了可悲。
真正的伊芙琳已死,但取代她的怪异却以为自己就是伊芙琳。
抛去伊芙琳是不是伊芙琳这种哲学难题,对于继承伊芙琳全部记忆与思想的“伊芙琳”而言,她犹如身为人类生活三十年却被告知自己是怪异。
唯一“好消息”是“伊芙琳”没有亲人,它的痛苦不会被爱她的人承受。
而关于“伊芙琳”的处置并不麻烦,只是它想的和陆离不同。
“你可以解脱,或成为光明之地一员。”
“我可以吗……?”
它犹如听到无罪释放的死刑犯,愕然抬起脑袋:“你们不会将我……驱魔?”
“你的能力比你想象中更有用。”陆离没有安慰,只是阐述真实。
而且足够稀缺。
可以预计,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他们不再有机会遇到新的拟态怪异——它们几乎无法辨认,只有扭曲教团的海水领域能让它们显形,但即使整个教团也不能在维纳不冻港肆意妄为。
谁也不知道在人类败退的几个月里,怪异占据的维纳不冻港藏着多少未知。
不过以防万一,伊芙琳不会得到人类居民的自由:她必须选择成为沼泽之母或扭曲之影的信徒以证明自己无害。
“它可成为吾的信徒。”沼泽之母知道陆离想做什么。
沼泽之母能让伊芙琳成为教徒而不让其沾染气息,而扭曲身影暂时还不能细微控制力量,
伊芙琳很快前往榕树守卫下完成转换,除了烙印意识深处对沼泽之母的忠诚,它没有任何变化。
沼泽之母给予它时间去向曾经的朋友熟人告别,以及平复知悉真相后的绝望。
它和其他变成怪异者不同。他们可以认为自己是人类,也可以认为自己是怪异。
伊芙琳不认为自己是人类,也不认为自己是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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