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谦浑然不知半路杀出来一个陈琼对他好不容易构建的子婿地位造成了威胁,他正忙着秋收。荀谦喜欢站在田边地头看农夫农忙,看他们唱着歌谣干着活,辛苦却知足着,如此生命是有力量的,不像是他,拥有太多,又似乎一无所有,这样的状态让他一度不知所求为何,直到遇到她为止。
管事在一边跟荀谦汇报收成,“今年年头不好,这片地比去年少收了十五石。西山跟下那片……”
荀谦摆摆手,制止住管事的声音,“你先下去吧。”
不就是几亩地,几十石粮食,其他房想拿去就拿去了,还当他在意?平白的扰了此刻赏心悦目的心境。有些事,难得糊涂。
荀谦转头叫住刚要退下的管事,“胡桃长的如何?”
管事低头道,“回主家的话,今年旱,胡桃长得极好。”
“等收了,往我那送一篓。”
管事应下了,心下想,虽他家的几棵胡桃树在颍川都是出了名的好,可是主家不好这口,今年忽然让送去,这是送礼吧。
巫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荀谦了,也不知他最近忙什么呢,他应该快要上门纳吉纳征了。颍川这边纳征,要根据女子年龄送酒。要迎娶的女孩芳龄几许,就要送几多酒,巫玥今年十四满了,三郎应该往巫家送十四坛美酒,不但送酒,这次也要把彩礼送过来了。
巫家自把阿灵嫁出去之后,就仿佛是经过一番大潮大浪之后的海岸,安静的近乎寂寞。
赵氏整天待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出来,偶尔见到她也是面色不济,她还未从嫁女离殇里出来。张氏最近正烦恼着肚中的孩子,犹豫不决,心情也跟着烦躁,已经摔了好多器皿了。而巫潜似乎是故意躲着家中的两个情绪不稳的女人又收拾起自己的那一套书简,笔耕不辍的开始修史,巫玥从旁协助。
张氏怎么想怎么不顺心,就把巫玥叫来身边,她慌乱的攥着巫玥的手,“阿玥,我最近心里烦,吃不好睡不好的,很难受。”
巫玥安抚的拍着张氏的手,“母亲是还想着玄机道长的话?”
“能不想嘛,说的头头是道的。”
巫玥先前见张氏情绪不佳,也知劝也无意,就静观其变,如今见张氏主动找她诉苦,就知道能劝了,便说道,“母亲可以等一等。如今着急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安心养胎,母亲为何不赌一下?若是孩子生辰八字真如玄机所言,就把孩子送到道观去,若不是,咱们就当没听过这话,如今母亲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可是……”
“母亲既然明白这个理,就应该想到如此思虑过重,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莫不如安心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张氏听了巫玥一番劝,这才稍微静下心来,思及自己最近都已经好久没调理膳食了,有些后悔,再多想也不能不吃饭,这可是两张嘴都等着呢。
巫家这边刚消停下来,荀谦就过来纳征了。他纳征气势很大,十四担稻谷,十四坛美酒,十四匹蚕丝,又装了十四个大红木箱子,浩浩荡荡的一队人一大早就从颍阴驾车来到许县。
巫家大厅打扫的纤尘不染,巫潜在堂上威严正坐,张氏陪坐在他右手边。
荀谦进门先是给巫潜和张氏作揖行礼,又坐下吃一碗浆,歇了片刻,与巫潜话了几句家常,媒氏才高声唱礼,“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光生蓬壁,颍川颍阴荀家三郎荀谦特送来彩礼,以期婚配。东海夜明珠一个,翡翠玉白菜一双,红珊瑚一对……”
张氏听了感叹,纳彩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如今纳征憋不住了吧。
巫潜对这些俗物却是视而不见,在巫潜眼中,那些奇珍异宝跟地上石子无甚差别,左不过是些死物,倒是有一事,是他想问的,“何为谦,何为言慎?”
荀谦正色答道,“谦谦君子,用涉大川。谦,敬也,敬人,必是谨言慎行,语前三思,行处慎重,谓之言慎。”
巫潜问,“何人赐字。”
“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