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会的,不会反悔的。”闻一舟语重心长地说,“我懂的,领养代替购买,选择了就不要弃养。”
蔺逾岸“嘿嘿”笑了起来,他搂着闻一舟挪了挪姿势——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他看得很清楚。
“闻一舟你记得吗?”
闻一舟嗤笑道:“哦,不喊宝贝儿啦。”
蔺逾岸低低地笑了几声:“我第二次跟腱拉伤之后的养伤期间,也是在这里,在你家,那应该是什么节日吧。晚会之前,电视上刚好转播我们俱乐部的比赛。”
闻一舟没什么印象了。
“我当时心里其实特别沮丧,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职业运动员生涯大概率是断送了。虽然教练和队员都哄着我安慰,但医生已经讲得很直白。”蔺逾岸说,“队友们都在场上,我却在电视机前傻坐着。”
“当时谦哥在旁边劝我看开点,毕竟我的伤至少不影响正常生活,已经算是很幸运了。那谁谁之前出车祸截瘫了,或者还有那个谁谁,从小练体育到大,但因为天赋和机遇问题,根本连进职业队的机会都没有。”蔺逾岸回忆道,“他说的没错,运动员负伤不是意外,伤病累累、浑身肌内效贴才是常态。只不过我以前总想着,要退役至少也是三十五岁以后的事了吧——要么是我跑不动跳不高了,别人不要我了,我还要厚着脸皮在冷板凳上赖个好一阵儿呢。”
“可是,你当时特别认真地反驳了他,”蔺逾岸于黑暗中看着闻一舟的眼睛,“你说痛苦和痛苦是不能比较的。没有谁的痛苦更加高尚,也没有谁的痛苦比谁更加不值一提。每个人的痛苦都是自己感受到的、真实存在的,所以不能说你的痛苦比谁更痛苦,也不应该轻视、掩盖自己的痛苦,妄自菲薄。”
闻一舟仔细想了想,这段对话在他的记忆中的确很模糊了,但那大概像是他说的话。“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人自谦起来容易陷入一个比惨的怪圈——当有人倾诉自己的倒霉遭遇时,经常会有人跳出来说:你这算什么,我之前更倒霉,或者还有谁更惨,就这样一言化掉了倾诉者的痛苦。可为什么非得这样呢,因为痛苦让人不舒适,所以我们就非得逃避不提呢。”
蔺逾岸点了点头:“当时你说完那个话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特别想哭,好像自己一直刻意压抑、极力否认的痛苦就这样被重视、被抚慰了。”
闻一舟轻声笑笑:“你就是单纯爱哭。”
“然后我们继续看比赛,当时应当是有个陷阱球,我方拦网全都傻傻上当,我随口点评了几句,然后说你对我说:虽然不太懂,但好像你在打排球这件事上,脑子还蛮好使的嘛。”
闻一舟大惊:“我还夸过你聪明?”
“你说,高强度、对抗性的运动,在场上活跃的黄金时期本来就不知道能持续几年,不过要是去指导新人的话,你应该还可以干很久。”蔺逾岸复述道,“之前连刘翔从英雄到逃兵也就是舆论颠倒的一夕之间,他可是亚洲飞人奥运冠军呢,尚且被喷了那么多年。这么想来,估计低谷期和伤病期的心理疏导方面也挺重要,这又不像做音乐,所有情绪都可以通过表达发泄出来。”
闻一舟狐疑地看着他:“我说过这种话?你不要美化自己的记忆。”
“是真的,”蔺逾岸撑起胳膊,俯视着他,“就是那次之后,我才开始看心理学的书,也是研究了这些之后,才决定要走体能训练师这一条路的。不止是为了帮助其他运动员,那首先是拯救了我自己。”
闻一舟静静地看着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了,可是我一直没告诉过你。”蔺逾岸苦笑地摇了摇头,“明明都欠下这么多年的‘我爱你’,居然到头来还是被你给抢先说出口的。”
“不甘心吗?哼哼,”闻一舟勾起一边嘴角,“所以今后要好好表现,知道了吗?比如说现在,你听话点把腿先挪开,我要中暑了。”
“所以,这些年来,即使是很痛苦难受的时候,即使那么多次想要放弃,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你。”蔺逾岸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喜欢你真的非常好。”
“因为喜欢你,我变成了更好的人。”蔺逾岸低声说。
Whenyouareyoung,youshinelikeasun。
Butnow,moonlightshedthroughyoureyes,burnmyskinwideopen,shakemybonesintopieces,touchmyheartdeepdown。
“笨蛋,”闻一舟面红耳赤,“这话该我来说才对吧。”
因为你的亲近和友善,我才能从消沉的泥沼中走出;因为你孜孜不倦的爱,我才能这么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因为你的坚持和真诚,我才能坦然面对内心;因为你的热情和善良,我才觉得生活有望未来可期。不只是我的人,连我的音乐都跟着变了。
“可是因为你,”闻一舟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日月失色,星光璀璨,“我的世界才变成了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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