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之后,一双神色颓靡的男女低着头跟在两僧人后面,自林子里磨磨磳磳的走了出来。
住持一眼望去,登时愕然的瞪大眼珠,望着那低头的男子,疑惑道,“你是寺里的僧人?”
“住持,弟子认得他,”僧侣中其中一个指着那低头的男人道,“他是三天前才到寺里剃度落发的弟子,头顶连戒疤还未授,弟子记得他的俗家姓名就叫……叫严或时?对,就叫严或时。”
慕晓枫远远站着,眼角掠过那光头的男人,除了淡淡讥讽再无其他。
这个时候,严或时双眼还透着赤红与茫然,似乎还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听闻有人指出他真实身份,半晌,才惊讶抬起头来。
这抬头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住持压抑住怒火的黑脸,再才望见后面浅浅含笑的紫衣少女,讥讽而又了然的冷漠扫了眼过来。
与他一同从林子出来的女人,神情也是懵懂茫然。她一直垂着头,皱着眉头似在苦苦思索什么。
“华姑姑?”冷漠的声音甚是诧异,以至声量都拔高不少,“你怎么在这?”
“啊?我是奉娘娘之……你是离王殿下?”那女子茫然抬头,话许是楚离歌这质询的语气透着严厉,所以她下意识冲口便答了,可一瞬似是想到什么,才倏地住口抬头,望见那隐约孤傲如画眉目流转着淡淡讥嘲,后半句连声调都惊得变了。
楚离歌收回视线,冷淡的凝向住持,“住持,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华姑姑,至于那位,”他面无表情的往严或时一掠,“贵寺新入门剃度的弟子,这两人如何在这发生苟且之事,本王不管。”
多久没听过他将“本王”这尊称拎出来了?
那笑容温和一派纯澈无害模样的少女,转着清亮狡黠的目光,笑吟吟在想,他打算用这身份压住持做什么。
深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与佛门弟子在偏僻林子做出苟且之事?
这晴天霹雳一样的事实,简直惊得住持半天也找不着北。
就听得楚离歌又冷冷道,“住持打算如何处理这事,本王亦不管。”
他掠了眼住持,深邃眼眸波光幽转,淡淡一瞥,便似透出无边骇人的森寒冰冷来。
住持心头惊了惊,正打算开口,又听闻他道,“但有一条,这事不能闹大。另外,本王会将这事如实禀报父皇。”
说完,也不等住持作出反应,直接冷眼掠向华姑姑,“将你身上的信物交出来。”
即使在这站了好一会,华姑姑强撑着打起精神,神智还是迷迷糊糊的,根本还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就撞上离王殿下森冷凌厉的目光,她无意识的颤了颤,竟随即就伸手要依言将身上信物交出去。
站在一旁等候发落的严或时急了,这个时候他顾不得怨恨慕晓枫或回想局面逆转的原因,几乎焦急的直接朝华姑姑扑了过去,“不能给。”
只不过,他之前才大大酣战一番,即使神智恢复了几分,行动也凝滞迟缓。
眉梢动了动,楚离歌似是冷冷哼了哼,又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不过修长手臂却倏如闪电伸出,手掌对着华姑姑拿着的信物一探,那一枚凤栖宫的令牌便已然到了他掌上。
东西到手,他连看也懒得看这些人,朝少女略一点头,转身便走。
慕晓枫离去之前,倒是似笑非笑的投了瞥目光在严或时身上。她的目光看似明媚温和,可被她眼神打量的严或时却有如突然被针蜇到一样,浑身激灵灵一颤,一股强烈的恐惧瞬间潮水般淹没他心头。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看见那娉婷婀娜的身影远去,他忽然发了疯般大声叫道,“慕晓枫,你这个破……!”
“啪!”一声突然将他惊叫打断,众人瞪眼望去,只见一大块烂泥将他口鼻堵得死死的。
“再敢污言秽语辱她,”本已与少女同行而去的锦衣男子,忽然回过头来,他语气淡淡,可神情却冰凉如铁,仿佛那森寒的眼神只看你一眼,就能将你冻成永无翻身之日的冰棍。
他就在原地冷冷地平静地盯着严或时,慢慢地一字一顿道,“这,便是你的写照。”
言罢,他随手摘了片叶子朝着严或时平平飞过去。严或时惊恐的瞪大眼珠,就见那飞到眼前的叶子,忽然自中间平整的裂成两半。
他登时似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一般,淋得浑身都透心凉。
楚离歌没有再看他,转身对那停下脚步等他的紫衣少女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