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祁端到嘴边的茶杯顿了顿,却没有饮下又将它重新放回桌上。赵姨娘的所作所为他亦是看不过去。不过碍着长幼尊卑有别,倒一直是能避则避,不愿与她有正面冲突。
他神色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你做的倒对。不过,”忽然将话头打断,若有所思的瞧了她半晌,才又道,“不过若是从前你在府中之时必定不会当众给赵姨娘难堪。”
初晗的心猛地露跳一拍,隐在宽大水袖下的手缓缓松开。方才无意识的举动将手心掐的生疼。她不着痕迹的转开眼,答道:“在风廷府若是不拿出点正夫人的样子来,还不知道被多少人踩在头上。与从前做法不甚相同也是有的。”
沈苍祁抚掌大笑:“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河东狮吼么?”
初晗紧绷的弦这才放松下来,见沈苍祁心情大好,不由得让自己一颗沉闷的心也轻松了几分。
然还未松了几瞬,又念及自己此行的目的,终于还是略带叹息道:“世间最好的东西便是权利。有了它,便可掌控一切。”
对上沈苍祁的茫然神色,她直直的望近他的眼底,严肃问道:“三哥可想入朝为官?”
“入朝为官?”沈苍祁微怔,下一瞬又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又何须急功近利?”
“三哥这话可就错了。”初晗就着手中茶盏饮了一口,才说道:“一个官职众人均是争得头破血流。若是三哥只等它自己寻上门来,只怕连个渣都不剩了。”
沈苍祁眉目间略显忧色,却转瞬即逝。淡然垂下眼眸,唇边的笑意却未消散:“府中是何形状,父亲对我是何态度,你不是不知……”
“若是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三哥哥眼前,三哥哥可愿拼他一拼?”
全然没有被打断话语的恼怒,沈苍祁闻言豁然抬眼,眸中溢出希望的神采:“你且说说是何机会?”
初晗抿唇一笑,将早些时候在书房中与父亲的对话细细讲与他。只不过将父亲征询她意见的那一段避开不谈。只道是若陛下答允以武定职,那父亲愿意荐他参加比试。
末了,声音轻柔却又透漏出丝丝威严,俨然一副天下诸事均运筹帷幄的模样:“如今我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我知三哥素来胸怀大志,不知可否愿意辅佐陛下,一展宏图呢?”
沈苍祁面上神色难得一见的一分一分严肃起来,注目她良久,终于郑重点头道:“好。此事若成,我必定力战群雄,一举夺魁!”
不愧是我沈家的儿女。初晗亦浮起一丝浅薄笑意,缓缓起身道:“三哥能如此想甚好,那初晗就等着三哥的好消息。”言毕向窗外望了一望,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也需先回风廷府了。”
沈苍祁亦起身相送,待到初晗行至门口时,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若是将权利看的至高无上,最终会被权利踩在脚下。若是将金钱看的最为重要,最终会被金钱所毒害。成也因此,败也因此,亘古不变的道理。晗丫头,你莫要忘记初心,切不可被这些身外之物所误导。”
初晗闻言脚步顿了顿,下一瞬又勾唇一笑,声音却是极为认真:“三哥教训的是,初晗谨记。”微微转头对身后的他说道:“也望三哥能记住今日之话,万万不要得陇望蜀。要一心一意为沈家,为陛下,为晋国。”
沈苍祁一愣,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那是自然。”
初晗点头,脚下步子未顿,走出门外。
芷云已在马车里侯了许久,见初晗掀帘上车才担忧道:“今日小姐出府并未告知公子,不知公子知道了会不会责骂小姐?”
初晗伸出手指揉着额角,闻言微不可察的皱皱眉。以简池的性子倒是定然不会责骂她,但或许又想出什么法子再来整她也未可知。
虽是如此说,但今日到底是办成了一桩事情,倒也算是没有白白出府。
晚风微凉,嫣红天幕逐渐铺开一层暗沉。初晗撑腮暗忖,此事尚未有定论,理应不该如此早就告知三哥。
但出府一趟着实难得些。为了有备无患,如若不提前知会三哥,万一到时他被纳为简池所用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简池此时在众人心中,仍是饱有治国之策又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公子。
更何况,父亲若是进谏将举荐制度改为选拔比试,以她对简裕的了解,他必定会应允。
再以三哥的武艺,只要能够参赛,比试又公正,一举夺魁定然不会有何问题。
其实文试他亦可试一试,但若二者只能选其一,她倒愿意让他为武官。毕竟手握兵权才能主宰苍生。
那这样说来,文官又该让谁来任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