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统”辛幼陶抬头望了一眼,从这里望不见道统塔,但是他能感觉到那股软和的、无所不在的法术,跟整个皇京的居民一样,他已经习惯了祖师法术的存在,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是,他心中的不安虽然时强时弱却一直没有消失,“道统不会参加明年秋天的战争,道士们什么也不说,但事实明摆着。”
左流英仍是一副不感兴趣的冷淡模样。
辛幼陶因此犹豫了一会,低声说:“我接到了杨清音和小蒿的信。”
左流英的目光终于转过来,打量了辛幼陶两眼,开口道:“皇京没有秘密。”
辛幼陶当然明白,在祖师法术的笼罩下,没有谁还能保持秘密,即使那只是一个想法也逃不过昆沌的窥探,奇怪的是,昆沌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反应,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些猜疑与阴谋。
“她们邀请你去望山,据说那里的感受……跟皇京不同。”辛幼陶还是没办法坦然地说出心里话,即使那已经不是秘密。
“这么说她们找到慕冬儿了。”
“信上是这么说的,那边好像有了一些进展。”辛幼陶只能说到这里,因为他也不知道所谓的“进展”是什么意思。
“我不去望山,那里不需要我。”左流英的拒绝倒是直白明了。
辛幼陶紧紧盯着左流英的脸,希望看到一点暗示,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连你也觉得没有希望吗?”
“希望或许还有,但是不在我这里,我也帮不上忙。”左流英收回右手,正享受抚摸的小麒麟失去支撑,差点摔倒,就势紧紧靠在他的腿上,“我曾经是一名道士,一切想法都在道统的预料之中。”
现在的道统就是昆沌。
“咱们都曾经是道士,慕行秋、杨清音……难道都没有希望了?”
“能想到的都不是希望。”
“那你和慕行秋为什么还制定……三个计划?”辛幼陶又一次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他从杨清音的信里知晓那三个计划,为此欢欣鼓舞过一阵,直到左流英泼来一盆冷水。
“计划是用来做的,不是用来保证成功的。”
“我来拜访,就是想知道,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左流英不开口,辛幼陶已经猜到答案:能想到的都不是希望,他从左流英这里得不到能形成想法与语言的计划。
“我明白了。”辛幼陶站起身,拂去身上的雪,冲正屋里的曾拂挥下手,向外面走去,麒麟悄没声地紧随其后,直到人类在外面关上院门,它才恢复常态,兴奋地跑来跑去。
曾拂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她从左流英的话里领悟到的东西更多一点,于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往里面又填了几件衣物。
她的预感很快就有了明确的证据,左流英平时入夜之后都会像正常人一样回房睡觉,这一晚他却一直坐在台阶上,扫帚都去休息了,他也没动。
次日一早,左流英终于站起身,抖掉厚厚一层积雪,从早早就已起床的曾拂手里接过包袱,对她说:“麒麟留在你这里,以后一个月我会回来一次。”
曾拂笑道:“拯救天下是什么感觉?”
“跟你每天收拾屋子也没什么区别。”左流英挎上包袱向外走去,麒麟扫帚还在呼呼大睡,对离别一无所知。
左流英其实并不需要这只包袱,他要走的地方不远,甚至无需飞行。
日上三竿,他走进被当作道统塔入口的小酒馆,路上有不少人认得他,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说话。
小酒馆里一切未变,连倾倒的桌椅都没有动过,这里唯一的法术迹象就是过于整洁,是曾拂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达到的那种干净。
庞山宗师杨延年站在正中间,显然早就料到左流英的到来,“祖师同意你回归道统,他还让我告诉你,慕行秋已经进入无遮之地,距身魂分离不远了,他坚持不到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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