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笑着抬头望向天空中的太阳,自顾自的念叨着。
“冬日寒冷,阴气压制阳气,正是太阳最虚弱的时候。
所以当它升起,悬挂于天空之中时,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
而夏日酷厉,阳气压倒阴气,那么太阳放出的阳光便会灼烧大地,使得田土龟裂、水渠干涸,民众行走于烈日之下就好像被鞭子抽打似的。
我看《书》上说: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
这个太阳什么时候才能消失?我们宁可和你一起灭亡。
民众对太阳憎恶到了这种程度,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公敛处父闻言,面上的表情渐渐产生了变化。
他虽然不敢自称博学,但《书》他还是看过的。
‘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出自《商书·汤誓》,是当时夏朝百姓抱怨夏桀残暴统治而使用的一句隐语。
而这句话的下一句,虽然子贡没说,但公敛处父却早已烂熟于心——夏德若兹,今朕必往。
再加上子贡又反复提及太阳,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公敛处父斜睨了一眼周围往来的小吏,也不敢把话挑明,他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现在依然是寒冬时节,就算春天快要到来了,但太阳的威力恐怕还不足以令端木子您如此惧怕吧?”
子贡听了,只是轻笑一声,他转过身去念道。
“太阳的升降,又岂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再说了,既然春天已经来了,那夏天还会远吗?”
公敛处父眉头皱紧:“事情的发展,真的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
子贡慢声道:“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不是吗?这一次国内大旱,菟裘大夫还可以为孟氏借出粮食。
如果下一次您再不多做准备的话,恐怕我们就算想救孟氏,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公敛处父闻言,再不敢多做犹豫,他躬身拜道。
“我明白了,您的话,我定会如实转达给孟子的。”
……
曲阜,阳府后门停着一辆马车。
公伯寮走下马车,抬起手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小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仆人将头从门里伸出来,向四周张望了一阵,直到确定没人跟踪后,方才冲公伯寮点了点头。
“进来吧,阳子正在等你。”
公伯寮微微点头,随后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别院。
仆人轻轻推开门,阳虎正手捧兵书向阳而坐,他抬眼看见公伯寮,只是轻轻点头。
“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公伯寮俯身拜道:“一切都在阳子您的预料之中稳步进行。虽然从曲阜武库中转运的兵器数量巨大,但好在有征讨齐国作为借口,所以并没有引来孟氏和叔孙氏的怀疑。”
阳虎闻言只是冷笑一声。
“孟氏、叔孙氏?不过是两只过惯了安稳日子的硕鼠罢了,他们能察觉出什么来?他们要是能察觉出异常,那这些年也不至于一直被季氏强压一头。”
公伯寮犹豫道:“可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么大的事,下臣总归觉得还是计划的稳妥些为妙。”
阳虎放下手中的《尉缭子》,抬头看向公伯寮,问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才算是稳妥呢?”
公伯寮望见了那本《尉缭子》,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又变得难以启齿。
“这个嘛……依我之见,您或许应该对我的那些师兄弟们多加提防……”
阳虎听了,放声大笑道。
“怎么?你也觉得仲由不可靠吗?他轻生好义的名声在曲阜人尽皆知,让他担任上军的旅帅的确是个隐患。
不过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决定将他调离上军,打发他去地方上担任邑司马。